那是……
风小雅。
风小雅穿一身黑色狐裘,走在前方,他的脚印落在雪地上,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是一样的。
她知道一样,因为她偷偷量过。她知道他会武功,更知道他从不信任别人。所以,她跟在他身后,刻意保持了三尺的距离。这样的距离,会让他觉得安全。
她是那么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结果,他却突然停步,回头,朝她看过来。
她心头一惊:难道自己犯了他的忌讳?
下一瞬,就见他伸长手臂,抓住她的手。她轻轻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反而被他拽得更紧。然后,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前行了两步,与他并肩站在了一起。
风小雅的眼睛宛如寒星,却闪烁着春风旭阳般的暖意,对她微微一笑,什么都没再说,就那么牵着她的手,继续前行。
于是雪地里的脚印就变成了平行的两道。
雪纷飞,天地寒。而他的手,那么那么温暖。
秋姜想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风小雅是那么懒的人,从来不肯自己走路的,他怎么会独自一人走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地方呢,又怎么可能会对她笑,笑得这么温柔?
有关于她和风小雅相处的那些朝朝夕夕,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一切都是来于听说。
她听说她是他的妾,她听说他对她极其宠爱,可她丝毫不记得他们是否像其他夫妻一样亲密,他是否有帮她画眉而她是否有帮他理衣。
一句话像穿破黑幕的霹雳,骤然砸了下来——
“没有细节的记忆,就是假的!”
秋姜一下子醒了,猛地坐起来,睁开眼睛,就听前方哐啷一声,有陶瓷碎裂的声音。
她的视线有好一阵子的模糊,才慢慢恢复了清明——
置身处是一个极其华丽的房间,她躺在一张十分宽敞的软榻上,顶上是浅金色的帐子,上面缝着一排金色的流苏,那流苏无风自摇,一荡一荡。
扭头四顾,虽然这屋子看起来跟普通的屋子没什么两样,但却没有窗,整个屋子都在轻轻摇摆。
秋姜瞬间得到了答案——船上!
一个小丫头正蹲在地上捡碎片。想必之前那记碎裂声,就是由此而来。
小丫头捡完了地上的碎片,起身冲她微微一笑:“夫人醒啦!”
秋姜转了转眼睛:“这是哪里?”
“船上。”
“什么船?”
“我家少主的船。”
秋姜挑了下眉:“云闪闪?”
“是。”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年纪,长得极为乖巧,收拾完碎片后就倒了杯水过来,递给秋姜,“你睡了好几天啦,渴不渴?”
秋姜接过水,嗅了嗅,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便慢慢饮下。冰凉滑润的清水流入身体的同时,神智也跟着清明了许多。
首先浮入脑海的问题便是——“我的同……唔,那个丁三三呢?死了吗?”
小丫头掩唇偷笑。
“怎么了?”
“他没死。不过……跟死也差不多了……”小丫头说到这里,又是噗嗤一笑。
***
颐非确实很想死。
他可以弄出绿色的眼瞳蜡黄的脸颊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身姿来伪装丁三三,却独独伪装不了一点——吃辣。
颐非嗜甜,一点都吃不了辣和苦。可眼前的三道菜又辣又苦,辛辣的味道一个劲地往他鼻子里钻,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偏偏,云闪闪还兴高采烈地说道:“来来来!上次我弄了自认为已经很辣的菜请你,结果你二话不说吃完耀武扬威地走了。我回去后痛定思痛,听说燕国南山居的蜀葵末号称唯方第一辣,是用蜀葵根研磨而成,直冲鼻喉,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因此当地山人称之为‘泼妇煞’。我好不容易弄到手,这三盘,分别是微辣、中辣和重辣,你尝尝!”
颐非一滴冷汗从额头流了下来:“泼妇……煞……”
“小爷我可是吃下去了哦!总之,老规矩,你吃不了,比不过我,就得死。”
这是什么规矩啊!!颐非心中呐喊。
云闪闪将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眼睛里的用意相当明显——要么吃、要么死。
颐非叹了口气道:“我死了谁去替你办事?”
云闪闪冷哼一声:“你拖了我十个月,本就没什么戏了。有没有你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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