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了依旧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林薇后来怎么处置了?”
“林薇未婚先孕,不守贞操,还杀了自己的孩子来冤枉她人,被徐知县打了三十大板送入了庙堂,据说是疯了。戴家也没落什么好,因为徐四小姐的事他们在柳州的生意也断了,还遇到了些麻烦,如今是求救无门。这戴家怕是要完了。”
朱老夫人冷笑:“林薇这样的蠢女人就该给些教训,一个女人太蠢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我看那徐四姑娘倒是个心思聪慧的,或许这林薇便是载在了她的手里头。”
见老夫人对于徐砚琪之事如此上心,郑管家也便猜出了大概。不由接着道:“我看这徐四小姐也是个好的,人长得漂亮,看着也聪慧端庄,当初许给戴家也当真是可惜了。”
老夫人转了转眼珠,突然道:“那徐家姑娘不是和离了嘛,你说若是把她嫁入我们朱家,可好?这样的女人有头脑,知进退,若有她照看着将来也不至于让斐儿给人欺负了去。”郑管家是当初朱老夫人嫁给怀宁候时从娘家带过来的心腹,所以有什么想法对他也从不避讳。
郑管家眼中带笑:“大少爷对那四姑娘喜欢得紧,想来也是极为乐意的。不过……”郑管家突然有些忧虑,“不过这四姑娘毕竟只是个七品县令的女儿,何况又嫁过人……”
这怀宁侯虽说如今居家住在清原县,但到底是一等侯爵,公子们的婚事自是不能草率了事的。这侯府里头,除了崔家的婚事是老侯爷年轻时亲自定下的以外,剩下的还是要讲求门当户对才是。虽说如今不在京城,那些显赫的家族也不愿女儿远嫁,但即便如此结亲也该是四品以上的才算般配。
老夫人叹息一声:“你当我不想给斐儿选一个家室品貌名声样样都好的妻子?可如今斐儿这状况你也知道,虽说有怀宁侯府的身份摆着,但天下父母心,家室背景稍微好些的,又有谁愿意把女儿嫁进来?就算京城里的那些显贵想把女儿远嫁,斐儿这样子,她们也是不可能会入我们朱家门庭的。”
老夫人说罢顿了顿,又接着道:“这徐知县虽说品级低了些,但为官清廉,祖上还出过几个太尉,徐夫人也是个贤淑的,她们教育出来的女儿想来也是不错的,如今那四姑娘既已嫁过人,怕也难找什么太清贵的人家,如今若是嫁入我们侯府,也算是高嫁了。将来斐儿的病好了再请了世子的封号,也不算亏了他们的女儿,如此岂不圆满?”
郑管家点头:“老夫人说的是,这四姑娘看着倒是个有主意的,想来也定会对我们少爷好的。只是,这毕竟是大少爷的婚事,夫人可要等侯爷回来再商议?”怀宁候前几日被圣上急召入京了,现如今还不曾回来。
老夫人笑着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待会儿和柳氏商量一下,趁着这段日子也好摸摸那姑娘的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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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府
“小姐,您要的树脂和滑石粉奴婢已命人买回来了。”芷巧说着走进内室,看到徐砚琪手里的披风不由一阵惊讶,“咦,这不是当日你让朱家大少爷带走的那件披风吗,怎么又跑到了小姐手上了?”
徐砚琪面色从容地笑了笑:“是朱家派人给送回来了。”说着将披风递给芷巧,“这披风拿去烧了吧。”
“烧了?”芷巧声音徒然提高,“这样不……不太好吧?”只有人死了才可以烧衣服的,如今小姐活地好好的,怎么能烧衣服呢?
崔玥是觉得真正的徐砚琪已经不在了,如今将这披风烧了也没什么,不过看芷巧这脸色只好道:“烧了不好那便用剪刀剪碎了吧,不要再让人认出来便可。毕竟,我曾将这披风赠与男子,被人传出去不太好。”
芷巧这才点头:“是。”
徐砚琪看了看桌上的树脂和滑石粉以及其他的原料,又吩咐道:“对了,这几日我会请了琢玉的师傅过来,不过那师傅脾气古怪,不愿见外人,你和朱彤平日里便不用上楼来伺候了。”
芷巧有些纳闷儿:“小姐何时竟认识了什么会琢玉的师傅,奴婢怎么不知道呢?”
徐砚琪笑道:“是哥哥帮我找的,你就不要多问了。此事关乎朱彤哥哥的名声,今后可不许在人前提起,知道吗?”
“知道了,奴婢不会乱说的。”
见芷巧没有胡思乱想,徐砚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第13章 端午
此后的日子里,徐砚琪便每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也不让朱彤和芷巧进去侍奉,两人不禁都有些胡思乱想了。
“你说小姐当真请了琢玉的师傅吗?为什么我从没见有人来过云熙阁呢?”芷巧坐在楼梯口拖着腮帮子问身旁的朱彤。
朱彤摇了摇头,其实她也在纳闷儿这件事,可想到小姐能帮到哥哥,也不敢多问,怕惹得小姐心烦。
“哎呀,谁!”芷巧突然疾呼一声,噌地从台阶上站起来。
朱彤也顿时立了起来,刚刚那抹身影速度极快,不过还是被她和芷巧瞧见了:“好像去阁楼上了,保护小姐!”
二人急匆匆地到阁楼上,因为心中急切,连门也忘了敲,直接便推门闯了进去:“小姐,你没事吧?”
芷巧话音刚落便同朱彤向着房内的桌边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墨色宽大外衣的男子如今正安安稳稳地坐在桌边的楠木椅上,如今手里拿着破碎的碧玉观音像认真观察着,似在思索该从何处着手。而徐砚琪,则是坐在他的身旁,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那人背对着门口,朱彤和芷巧都看不起他的长相,宽大的外衣连头都包裹了起来。
朱彤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背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似是察觉到了朱彤的异样,徐砚琪起身走过了,脸色带了些不悦:“不是吩咐过你们不许进来吗?”
芷巧一脸委屈地道:“我们刚刚在下面看到有人影闯入阁楼,还以为……没想到会是小姐请来的琢玉师傅,我们这就出去。”
芷巧说着拉了拉还在愣神的朱彤疾步退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
“这位师傅还真是奇怪,穿得跟夜行衣似的,刚刚又是嗖的一下飘进来,把我们吓了一跳,如今他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儿,我们却被小姐训斥。”芷巧一从阁楼上下来便忍不住抱怨。
说了半晌见无人回应,芷巧疑惑着看了过去:“朱彤,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阁楼上的那位师傅有几分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不会吧,你怎么会认识什么琢玉的师傅呢,认错人了吧?”
朱彤笑了笑:“或许吧,那人的外衣过于宽大,倒是看不出体型,兴许真的是我认错了吧。”
阁楼上,朱清脱了黑色的外衣坐在一旁,徐砚琪则认真地垂首修补着那碧玉观音像,不时地用桌边的手帕去抆额角的细汗,神情专注而认真。
一滴汗水还未来得及抆拭,顺着右侧的脸颊滑下来,“滴答”一声落在她忙碌着的手背上。
朱清见了起身拿了蒲扇走过来为徐砚琪扇着:“没想到小姐口中那位会琢玉的大师竟是自己,只是,朱彤和芷巧自幼跟着你,又为何不愿让她们知道呢?”
徐砚琪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莞尔一笑:“有些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听到徐砚琪云里雾里的解释,朱清的眉头蹙了蹙,却也没有再问,只是小心翼翼地扇着蒲扇,看着眼前继续认真做事的女子,渐渐陷入沉思。
这徐家四小姐真是奇怪,前段日子让他潜入怀宁侯府偷朱家大少爷房里的披风,如今竟还会做这些东西,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