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节(2 / 2)

宫檐 阿琐 2320 字 13天前

“皇上。”巴尔娅朝福临伸出手,一开口便是泪如雨下,“您回来了?”

元曦被惊醒,恍然看着姐姐,满心以为她是病糊涂了出现幻觉,可是背后却传来福临的声音:“朕回来了。”

元曦愕然,僵硬地转过身子,活生生的男人就在眼前,只是他又瘦了。

“皇上……”元曦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面就往边上退开,再之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元曦啊?”巴尔娅喊她,笑着,“你跑什么呀?皇上还吃了你吗,咳咳……”

福临见巴尔娅咳得厉害,忙走到床边,捧起她的手,又轻轻抚摸她的面颊,顺势将巴尔娅搂入怀中:“别怕,朕回来了,好好吃药,身体一定能好起来。”

可是他抱着的,是一把干柴般的身体,昔日柔软可爱的小美人早就不见了,这枯萎的身体带给他的绝望,和葭音最后的时候,一模一样。

巴尔娅比葭音还强些,葭音到后来,几乎肿得面目全非,巴尔娅的眼眉间,还能看见昔日的甜美可爱。

“朕回来了,巴尔娅。”福临说,“要好好的,快些好起来。”

“皇上,奴才怕是不中用了。”巴尔娅虚弱地靠在福临怀里,要知道她此刻的精神,已经是数日来最好的时候。

“别说傻话。”

“皇上,太后很惦记您,元曦也很惦记您,大家都很想念您。”巴尔娅说,“回来了,就别再走……咳可……”

一阵猛烈的咳嗽,几乎让巴尔娅喘不过气,她害怕传染给皇帝什么,挣扎着要福临放开她,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

但福临还是抱过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皇上……”巴尔娅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沾湿了福临的衣袖。

“对不起,是朕不好。”福临痛苦地说不出话,“是朕害了你。”

“是奴才身子骨不中用,别人都没事,偏奴才不成了。”巴尔娅伸手,轻轻抚摸福临的脸颊,“皇上,您越来越帅气,越来越好看。”

“要好起来,巴尔娅,好起来。”

“皇上,奴才把两个女儿托付给您了。”巴尔娅说,“将来,别把她们嫁得太远,没有娘的孩子,太可怜。”

“巴尔娅!”福临摇头,“别走,你别走。”

“皇上,元曦她……”巴尔娅转身,指向门外,指向元曦所在的地方,“她就在那里,我们谁走了,她也不会走,谁把您丢下,她也不会……”

“元曦啊……”伸出的手,重重落下。

福临只觉得怀里的人一沉,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臂弯上,再喊巴尔娅,她双眸紧闭,毫无反应,轻轻一晃,脑袋就耷拉下,再无生气。

“巴尔娅!巴尔娅……”

皇帝的呼喊,从屋子里传来,站在屋檐下的元曦浑身一紧,接着双腿就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跪在地上。

天上,毫无预兆地下起了大雨,噼噼啪啪砸在地上,从也没有哪个冬天,下过这么大的雨,仿佛妃嫔们到景山送董鄂葭音的那一天,又是这场雨,要来带走巴尔娅。

太医和宫女们纷纷进门,紧跟着就有哭声传来,福临一步步从里头走出来,看见了跪坐在地上的元曦,大雨泼在她的身上,福临下意识地上前搀扶。

元曦却猛地推开了皇帝的手,跌跌撞撞爬起来,恶狠狠地瞪着福临:“别碰我!”

第669章 阿玛要去哪儿?

福临往前走,元曦就往后退,眼看着元曦退入雨幕里,福临再不敢动了。

“别碰我!”悲痛欲绝的人,再一次警告皇帝后,冲回了屋子里。

巴尔娅再也不会醒来,从此没有人和元曦互相挤兑、互相疼爱,知道她的笑,知道她的泪,元曦的心,被活生生挖走了一块。

暴雨如注,宫人们赶来料理巴尔娅福晋的身后事,好些还不知道皇帝回来了的人,惊见皇帝在此,都吓得不轻。

巴尔娅是个没有名分的庶福晋,照规矩后事自然十分简单,但人人都知道巴尔娅在宫里吃得开,实际比几位蒙古娘娘还尊贵。这会儿大半年不见踪影的皇上在这里,更让他们识得轻重,不敢轻易怠慢。

但福临站在这里的,只是空壳,只是没有灵魂的躯体。

福临没说话,转身走入雨中,内侍们赶紧打着伞相随,皇帝也没有推开,一路走回那久违了的干清宫。

巴尔娅故世的消息传开,然而皇太后却下旨,一切照规矩办,把人好好地送走便是。

照规矩办的身后事,看着就格外凄凉惨淡,那一日的暴雨之后,十一月的天气,竟是在雨后格外的燥热黏腻,前几天还北风吹得厉害,这仿佛一夜之间回了初夏。

皇后来为巴尔娅送行,上香顶礼之后,问底下的人:“佟嫔娘娘呢?”

宫女们领皇后来到巴尔娅的寝殿,失魂落魄的人坐在巴尔娅的床上,抱着靠枕一动不动,眼中的泪水已将抱枕一次次沾湿,干了地方,都渍出了星点盐花。

“元曦。”皇后道,“要节哀,我们好好养着两位公主,抚养她们长大成人,就是能为巴尔娅做的最后的事了。”

元曦缓缓爬起来,在床上向皇后行礼,皇后忙拦下:“你做什么呢?”

可是皇后来搀扶元曦,元曦的身体却重重地跌在她怀里,皇后柔弱无力,支撑不住,忙喊着:“来人,快来人。”

元曦倒下了,所幸不是大病症,是疲劳过度,为了守着巴尔娅,她已经好几夜没合眼,身体实在撑不住。

可这却在宫里,引起一阵恐慌,不知是从哪张嘴巴最先传出来的话,说是董鄂氏的鬼魂来索命,她不甘心孤零零地在地底下,要拉着皇帝的后宫一起陪葬。

皇后照看了元曦,顶着满身烦热离开景仁宫,走过承干宫的门,见这里依然挂着白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