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伏在哥哥肩头嚎啕大哭,不知从几时起,他这爱笑爱淘气的妹妹,三天两头地掉眼泪,叫他心疼疯了。
弟弟佟国维跑来,幸灾乐祸地说:“大哥,额娘教姐姐规矩,是姐姐自己笨不好好学,就爱哭鼻子。”
佟国纲正心里没好气,见弟弟身在福中不知福,也不知道他姐姐是在为了谁辛苦,一时火大了,抄起落在一旁的竹竿,把弟弟揍了一顿。
佟国维鬼哭狼嚎地,被元曦拦住了,她抹掉眼泪对哥哥说:“我不哭了,哥,额娘没打我,我只是累了才哭的。”
弟弟哭着跑了,要去找母亲告状,佟国纲温柔地抆去妹妹的泪水,沉着声道:“曦儿,若是喜欢皇上,你就好好去选秀。别是为了阿玛和哥哥,我们好着呢,大不了回辽东去。”
兄长冷不丁地说什么“喜欢皇上”,把元曦羞着了,脸蛋儿红扑扑地望着哥哥,娇软地说:“哥哥说什么呢……”
佟国纲弯腰给妹妹拍拍裙上的尘土,把她拾掇整齐,眯着眼睛夸赞道:“都说新皇后好看,我瞧着,必定不如我妹妹。”
元曦好奇地问:“哥哥见过新皇后了吗?”
佟国纲说:“在围场远远地看了一眼,是挺漂亮的。”
“哦……”元曦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裙子,“都说是科尔沁最美最美的格格呢。”
“那又如何,今天听说又在宫里闹得鸡飞狗跳。”佟国纲消息灵通,摇头道,“自从她嫁来,还没见消停过呢。”
第399章 传我的话,让她来给我磕头
元曦想象不出,什么叫鸡飞狗跳,她幼时虽淘气,额娘也是管得紧,贵族官家的规矩都不小,就算是男孩子们,也轻易不敢上房揭瓦。
难以想象,皇后一个年轻姑娘,能把宫里闹得不安宁,元曦那年进宫赴宴,见到的天家气象,可是叫人连气儿都不敢喘的。
不过这话总是一阵一阵的传,元曦说:“前几日我还听阿玛对额娘说,皇上和娘娘肩并肩地去打猎,横扫整片围场,无人能及。”
佟国纲嗯了一声:“那也是的,皇上和皇后看起来,没有外人说的那么糟糕,不过皇后脾气大也是真的。”
见元曦若有所思,佟国纲问:“怕将来被欺负?”
元曦摇头:“我还未必能选上呢,想那些做什么。”
佟国纲却道:“元曦,将来真进了宫,即便皇上不喜欢你,你也可以让太后喜欢你,咱们不去算计人,也不去坑害人,就图自己一个安逸安生,你说是不是?”
元曦被逗乐了:“额娘也是,哥哥也是,怎么就认定我能选上?”她脸上还挂着几滴泪水,笑着跑开了,但回过头又冲哥哥做鬼脸,还是从前活泼可爱的模样。
此时下人找来,对佟国纲道:“大少爷,夫人请您去说话。”
他以为母亲是为了弟弟告状,不大耐烦地跑来,谁知国维在屋檐下罚跪,见了他还求哥哥帮他讨饶。
佟国纲见了母亲,刚要解释方才的事,佟夫人却说:“我今日去了一趟贝勒府,见到了东莪格格,你阿玛一直惦记着格格要我去探望,可我寻思着不合适,他就天天和我唠叨,天天找我的麻烦。”
“额娘思虑的是,东莪格格身份尴尬,如今寄人篱下,想要照应探望都不易。阿玛念王爷旧情,可是……”佟国纲心里觉得不对劲,忙问母亲,“额娘找我商量是?”
佟夫人紧张地说:“你阿玛想让你娶东莪格格。”
佟国纲愣住。
佟夫人急坏了:“这怎么成呢,你阿玛那个糊涂蛋,上赶着惹祸上身。国纲你听额娘的,他若是来找你商量,你绝不能答应。东莪格格娶进门,必定是祸害,绝不能答应。”
“但这事儿,儿子做不了主,阿玛若是向皇上请求指婚。”佟国纲怔怔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就是你这糊涂的爹,现在上头正愁怎么打发东莪格格呢,若是你阿玛去求,皇帝一准答应。”佟夫人急道,“你阿玛要报摄政王的恩德,不能拿你们来做人情,总之这件事,决不许你点头。”
母子俩算是商定了,之后元曦因担心哥哥为了自己被母亲责备,跑来哥哥的屋子问他有没有事。
佟国纲对妹妹提起这些话,元曦亦叹道:“小的时候,每次去摄政王府,格格都会给我们拿好吃的,拿稀罕的东西给我玩儿,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格格了。”
“曦儿,将来你进了宫,别对人提起你从小和格格玩耍的事。”佟国纲叮嘱道,“这是上头的主子们,都不能弄清楚的事。”
元曦又笑了:“哥,我要是选不上,你们都该失望了吧。”
佟国纲揉揉妹妹的脑袋:“你若选不上,哥哥把鞭炮从外街东头一直放到西头,好好庆祝一番。”
元曦撅着嘴,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玩笑着敷衍过去了。
暮色降临,慈宁宫门外,塔纳捧着花瓶,花瓶里是香甜怡人经过修剪的桂花枝,皇后穿着红彤彤的裙衫,在门外晃悠来晃悠去。
好久终于见到皇帝的身影,孟古青眉开眼笑,踩着花盆底跑来,却又埋怨道:“你可真是的,我都等了半个时辰,苏麻喇都来问我好几回,怎么不进去。”
“朕临出门又叫事耽误了。”福临笑意欣然,“往后等出了门,再派人知会你。”
孟古青则带着几分怯意问:“皇额娘会原谅我吗?”
福临故意道:“看你有几分诚意了,大不了,到屋檐底下跪几个时辰,做错了事,总要受罚的。”
孟古青一脸紧张,光听着膝盖就发疼,福临却牵了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往慈宁宫来。
暖阁里,玉儿正襟危坐,看着孟古青跪伏在地上向她行大礼认错,宫女们急匆匆地抱来蒲团,都没来得及给皇后垫上。
玉儿道:“往后没有蒲团,不要下跪磕头,你是大清最尊贵的人,知道了吗?”
孟古青也是乖觉,讨饶道:“额娘,我再也不敢胡闹,求您原谅我。今日的事,实在是我不该,求额娘责罚。”
福临在一旁说:“额娘,叫她去屋檐底下跪两个时辰,自然就清醒了。”
玉儿嗔道:“你这是在挖苦你的额娘?”
说着便让孟古青起来,招呼孩子坐在身边,小两口一道来认错,不论如何,他们之间是把话说明白了,那么玉儿没必要再絮叨指摘,更不可能惩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