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向皇额娘问安。”孟古青答道,“你不去吗?”
孟古青与福临对话,很少用敬语,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敬语,也许在她看来夫妻之间是不该讲究这些事的,事实上福临也没计较过。
“出来玩,没有这么多规矩,额娘那里多的是女眷伺候她,你去了她们反而拘谨了。”福临道,“朕是来接你去挑一匹马,我们一起去转一圈。”
孟古青像是没听懂,福临笑问:“要我说蒙古话吗?”
他一面说着,让孟古青跟上,转身走开了。
“娘娘?”孟古青身旁的婢女塔纳,轻轻推了她一下,“皇上在邀请您呢,娘娘,快去吧。”
孟古青抿着唇,愣是犹豫了片刻,但见福临又停下来等她,两人互相看了半天,她才慢吞吞地跟上来。
“我不去向皇额娘请安,真的不要紧吗?”孟古青问,“回头,你们又该说我不懂规矩。”
“没有人说你不懂规矩,你听谁说的?”福临道,“这些日子,你不是都做的挺好?”
孟古青心里有些高兴,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一些,又问:“那为什么,你去干清宫睡觉了?”
“你睡觉怕人吵,我怕我吵着你。”福临道,“这些日子,你睡得好吗?”
“不好?”孟古青说,“特别冷。”
“让他们给你加被子。”福临说,“你想要什么,就吩咐下人去做,你是皇后。”
孟古青却道:“那我想要住在蒙古包里行吗?”
福临停下脚步,好笑地看着她:“你故意这么问?朕若是说行,你真的要在坤宁宫里扎个蒙古包吗?”
孟古青看着他,没说话,福临则干脆地否定:“不行。”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孟古青跟上道:“我和你开玩笑的。”
“朕知道你是开玩笑。”福临看她一眼,说,“这样不是挺好,有什么就好好说,西洋钟的事,朕不知道你夜里睡不好,若是事先问过你,也就没事了,你别放在心上。”
孟古青停下脚步,看着皇帝的背影渐渐走远,虽然她嫌福临脸白,可福临长得好看,是她见过最英俊漂亮的男子,去年末来为多尔衮奔丧的时候,她就被福临的模样吸引了。
“又怎么了?”福临在前头蹙眉问,“你又不高兴了。”
孟古青立时骄傲起来:“我哪有不高兴,是你走的太快了。”
福临想了想,走回来拉起孟古青的手,转身继续往前走,却不知身后的人,已是脸红心跳。
皇后睁大眼睛,惊愕地看着皇帝拉着自己的手,他们也算同床共枕过几个晚上了,可到这一刻,孟古青才感觉到他们真的成为了夫妻。
到了选马的地方,孟古青一眼就看中了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但福临认出那匹马是有主人的,问道:“东莪格格也来了?”
“我不能要这匹马吗?”孟古青问福临,“可我就喜欢这匹马,皇上,我想要。”
“你要问它的主人,愿不愿意给你。”福临负手道,“不然你坐上去了,它也会把你摔下来。”
“怎么可能,我十岁的时候就会驯马。”孟古青说着,傲然走上前要去拿侍卫手里的马鞭。
福临拦下道:“朕说了,它有它的主人。”
孟古青不服气,两人僵持不下时,只见瘦弱苍白的东莪款款而来,向皇帝和皇后行礼。
福临许久未见堂姐,见她如此羸弱消瘦,十分不忍:“皇姐,朕前几日大婚你也没来列席,没想到今日却来了。朕见到你的马,心里正高兴。”
东莪微微含笑:“奴才病着,不敢在皇上大喜的日子进宫给您添晦气,但大夫说要多出来走动走动,难得今日这么热闹,所以就跟来了。”
福临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东莪姐姐自称奴才,心里不免难受,深吸一口气后,向东莪介绍:“这是皇后,你们过去可能也见过。”
向孟古青则道:“这是皇叔的女儿东莪格格,和朕一起长大的皇姐,你也称呼皇姐便是。”
皇后心下一转,毫不客气地指着那匹高头大马问:“这是你的?”
东莪望向那匹马,想到它还是小马驹时,阿玛带着她在马场喂草料,她骑在小马上,屁颠屁颠地跟在阿玛身后。
昔日光景历历在目,可一转眼,额娘走了,阿玛也走了,阿玛甚至还被挖坟掘墓,死无葬身之地。
“皇姐!”福临眼看着东莪好端端地摔倒下去,一个箭步冲上来,搀扶着她,着急地问,“姐姐,你怎么了?朕叫太医来看看你。”
东莪泪光楚楚,颤巍巍地站稳后,对孟古青道:“这是奴才的马,但娘娘若喜欢,就请娘娘收留它,也算是奴才给娘娘的大婚之礼。”
“你……自己留着吧。”孟古青见东莪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心里也觉得晦气,本来也没考虑是谁的马,换一个人,她或许就要了,她对福临说,“皇上,既然是皇姐的马,我不要了。”
福临颔首,命宫女们前来搀扶格格,叮嘱东莪要好好休息,一直看着她被簇拥着走远,才叹了口气转身来看孟古青。
“你没有强求是对的,那是皇叔留给皇姐的念想。”福临说,“除此之外,不论是谁的马,只要你喜欢,朕就做主给你了。”
孟古青哦了一声,转身挑了半天,又跑到福临身边说:“她是多尔衮的女儿,对吗?”
“怎么了?”福临问,心里已有些毛躁。
“她该很恨你才对。”孟古青说,“皇上,往后你要小心一些,保不定她哪天就拿刀子捅你,给她的阿玛报仇,我若是她,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
福临莫名地很恼火,大声地责备:“你胡说八道什么?”
孟古青冷不丁被吼了一声,吓得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