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1 / 2)

宫檐 阿琐 2577 字 9天前

如此一来,她几乎没什么可以做的,在内宫里转了一圈,看望了养伤的淑妃,安抚了伤心难过的女儿,福临在清宁宫睡得踏实,她便独自站在宫苑里,抬头看星空。

这天和地,还有她的心,都是空的。

一盏白灯笼从凤凰楼下飘进来,齐齐格站在阶下说:“你发什么呆呢?”

大玉儿转身,问:“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来了?”

齐齐格说:“多尔衮守夜,夜凉了,我给他送衣裳来,想着进来看看你,我才能安心。”

大玉儿朝她伸出手:“你来,站在这里看,你看那头的星星。”

齐齐格走来几步,和玉儿肩并着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说道:“隐约能看见北斗星啊,咱们小时候学的,在草原上迷路了,朝着北斗星指的方向找回家的路。”

微凉的夜风轻抚美人面,齐齐格说罢看玉儿,她一动不动地望着那星辰,满眼晶莹明亮的星辉,就这样过了许久许久,又一阵风过,将她鬓边的白花吹落。

齐齐格转身要去捡,玉儿才开口说:“我没有丈夫了,齐齐格,我的男人死了。”

“玉儿……”

仿佛是星河落入她的眼睛,安安静静地顺着面颊流淌,带着凄凉的银光,齐齐格伸出手,却不敢触摸她,怕泪水太凉,把她的心也给冻住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大玉儿从泪容中扬起笑容,笑得那么凄凉悲怆,“也许……他根本不在乎吧。”

这些话,齐齐格听不懂,可她知道玉儿痛苦,原本堵在心口的东西,忽然就消失了。

世人编排她诋毁她,恶心她抹黑她,可那又怎么样呢,谁也无法阻拦她,爱自己的男人。

“冷了,回屋里去吧。”齐齐格扶着大玉儿的胳膊,将她送回永福宫,交给早就等在门口的苏麻喇。她终究不是宫里的人,不得过夜,叮嘱了苏麻喇几句后,便速速离去。

纵然豪格不服,纵然多铎威胁要和多尔衮翻脸,福临继承帝位的事,已迅速昭告天下。

就连明朝崇祯都得到消息,只是他们没料到,皇太极一死,清国朝廷竟然不乱,迅速立下新君,逼着明朝关口大门的军队,更是纹丝不动。

数日后,以代善为首的辅政大臣议定,明年新君改元“顺治”,福临将择吉日于大政殿举行即位大典。先帝葬礼则定于九月,皇太极将安葬于盛京外昭陵。

此事送到后宫,哲哲十分满意,但玉儿却在边上说:“到明年开春,把姐姐一并迁入昭陵附葬吧。”

哲哲蹙眉思量,叹息道:“先帝追谥你姐姐为元妃,是不是该让她与皇上同寝?”

大玉儿摇头:“这样一来,民间朝堂必将非议无数,没得让他们闲来嚼舌头,给姐姐选一处清净之地,随皇上附葬即可。说来说去,这不过是活人做给活人看的事,走了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就依你吧。”哲哲轻叹,命阿黛传话出去,这件事便是定下了。

这日午后,皇帝的龙袍送来了,必定是谁也没想过,会做这么小尺寸的龙袍,但针线房的人熬瞎了眼,也要赶着吉日前,不能耽误皇上的登基大典。

大玉儿和苏麻喇一道,为福临穿戴整齐,小皇帝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看着就跟扮戏似的,反正玉儿是无法从这么小的孩子身上看出什么帝王之气。

“额娘,做了皇帝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人敢骂我打我了?”孩子气的话,才该是这个年纪说的。

“谁打你骂你了,除了额娘还有谁?”大玉儿在儿子额头轻轻一戳,“拐弯抹角地警告你亲娘吗?”

话音才落,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玉儿一听就知道是谁,果然从门帘外闯进来风尘仆仆的雅图。

孩子在半路就换了一身缟素,眼圈儿熬得通红,一见到玉儿,就扑进她怀里。

“额娘,额娘……”雅图嚎啕大哭,哭得伤心欲绝,大玉儿抱着柔弱的女儿,一颗心被反反复复的碾压。

“姐姐,别哭,你看我。”福临拉了拉雅图的衣袖,“姐姐,我现在是皇帝了,以后姐夫若是欺负你,科尔沁的人若是欺负你,你写信告诉我,我让十四叔派兵去收拾他们。”

雅图抬起泪容,迷迷瞪瞪地看着弟弟,却用力摇头:“我不要,额娘,我不要……”

第288 他的童年,结束了

福临登基继位,成为大清新一代帝王,玉儿被尊为圣母皇太后,从此与姑姑哲哲平起平坐。

某种意义上,她也成为了皇太极的妻,可妻还是妾,对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是年九月,皇太极下葬,隆重盛大的礼仪,拖垮了所有人的身体,在先帝葬礼之后,哲哲和玉儿先后病倒,雅图推迟了返回科尔沁的日子,日夜伺候在嫡母和亲娘的身边。

玉儿毕竟还年轻,比哲哲强些,等她大安时,哲哲还病恹恹气息孱弱,叫人担忧不已。

齐齐格时常带着东莪进宫来伺候,说起前朝的事,如今每日由代善、济尔哈朗和多尔衮共同议政,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当年皇太极与四大贝勒同坐南面的光景,大清的历史,便是在这磕磕绊绊中不断地往前冲。

自海兰珠去世,前后两三年的光景,整个盛京城像是憋着一口气,这口气过去了,大清是将变得更强大,还是一蹶不振自此衰败,谁也不知道。

但玉儿和多尔衮的心是一样的,他们彼此都不在乎到底是谁做皇帝,要的,是这个国家屹立于大地之巅。

齐齐格听多尔衮说,当日玉儿对他讲,让他去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说整个大清都亏欠他,这叫齐齐格唏嘘不已。

多尔衮道:“太后心意如此,可我也有我的考量,现下我做了皇帝,两黄旗不答应,豪格不答应,只怕代善和济尔哈朗也会为了自己的私立,将刀剑冲向我。为了江山稳固,军心不乱,万全之策就是立福临,假以时日,待我大清定都北京时,我会想法子让福临禅位,真正夺回该属于我的一切。”

齐齐格面上是听着,可心里不得不盘算,多尔衮曾说,玉儿为了给福临要一对雏雕而残忍地射杀大雕。

这么多年的相处,齐齐格也知道,玉儿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主,布木布泰极其的骄傲,从不把皇太极的女人放在眼里,庶福晋们在她眼里等同就是奴才,她从出生起,就高高在上。

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在皇太极驾崩后,突然卑微到尘埃下,任由豪格和娜木钟欺侮凌虐,更与姑姑一起将立新君这么大的事,完完全全推到前朝。

齐齐格不信玉儿是放弃,不信她是要成全多尔衮,她怎么都不信。

可信也罢,不信也罢,事已至此,君是君、臣是臣,日子该过还得过。

十月初,哲哲的身体有了起色,精神也渐渐好了,眼瞅着盛京将要初雪,她日夜催促雅图返回科尔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