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大玉儿心里却担心齐齐格拿来的东西不好,自然不是齐齐格不好,是皇太极不好,玉儿怕她好心办坏事。
好在海兰珠说:“我没什么想吃的,如今就犯懒,我也不是头一回怀孕,哪有这么娇贵。”
此刻,雅图从门外跑来,小丫头长高个儿了,眼眉越发像她的皇阿玛,亭亭玉立,可还是那娇软的性子,伏在齐齐格怀里问:“婶婶,怎么不带东莪来,我想东莪了。”
齐齐格说:“东莪昨晚闹腾不肯睡,这会儿在睡大觉呢,没法儿带来,要不你今天跟婶婶回去看看?好久没来婶婶家里玩儿了吧,咱们后院的马,生小马驹了,你十四叔说了,要给雅图留着?”
“真的吗,真的吗?”雅图欢喜不已,转身就来缠着大玉儿,“额娘额娘,我想去十四叔家里。”
自从知道整个十四贝勒府都在皇太极的监控下,大玉儿就不怎么允许孩子们去玩,也不是说不能,可单独放孩子们去,她实在不放心,上一回蜜枣的事,她心有余悸。
偏是这时候,十王亭那边派人来传话,多尔衮知道齐齐格在这里,就直接让人来告诉她,今天他要出城去军营,夜里不回家,要齐齐格不必等他。
“知道了,告诉王爷,别贪凉,城外夜里凉。”齐齐格吩咐下,转身见雅图还在缠着大玉儿,便笑道,“正好多尔衮不在家,你一道去呗,顺便给姐姐挑些东西带回来。”
大玉儿一直想出门散散心,可她没有地方能去,她倒是巴不得再去赫图阿拉住上一年半载,可现在的她,已经没了两年前的气性。
“你去和姑姑说,现在好像我们都不大能离宫了。”大玉儿道,“宫里规矩大的很。”
齐齐格笑道:“可姑姑也说了,总有不必守规矩的,才显得得宠尊贵啊。”
果然,齐齐格带着雅图,去清宁宫请旨,哲哲叮嘱了几句就答应了,海兰珠则对玉儿说:“不必拿什么回来,我也不吃,孩子们喜欢的就好。”
大玉儿应下,走出关雎宫的门,抬头看天,舒心地一笑,终于能出去走走。
不多久,其他几位福晋,和齐齐格大玉儿一道离宫,雅图姐妹三个都跟着,一路热热闹闹。
转眼,小阿哲已经能跟着姐姐们疯跑,大玉儿看着三个丫头渐渐长大的身影,却似乎回忆不起来,这几年发生过什么。不知从几时,她的脑袋里总是一片空白,仿佛要将过去的记忆全都驱逐似的。
“我瞧着,你很想出去走走是吧。”齐齐格在大玉儿身边轻声道,“我是不是很体贴?”
大玉儿苦笑:“真的体贴,就别说出来。”
且说夏日里,日头长,难得皇太极忙完所有的事,天还亮着,自然要进宫来看看海兰珠,走过凤凰楼时,却遇见娜木钟带着宫女来。
两处相遇,娜木钟恭恭敬敬地行礼,皇太极道:“散步吗?”
娜木钟含笑:“臣妾去看了纳喇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他们也怀着孩子,怕宫里的人只顾着宸妃姐姐,怠慢了他们,倒是宸妃姐姐的不是了,宸妃姐姐何辜。臣妾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就帮着皇后娘娘照顾照顾其他几人。”
皇太极淡淡道:“你费心了。”便又问,“想不想见见你的儿子,我怎么没见你接他进宫过,我说过,你可以见他。”
娜木钟忙道:“多谢皇上,可是臣妾不想见他,他平安无事,臣妾就满足了。他毕竟是林丹巴图尔的儿子,但臣妾如今,是皇上的女人。”
皇太极道:“随你吧,若是想念了,大大方方地接来。”
说着话,进了内宫,皇太极毫不客气地往关雎宫走,娜木钟在他身后福身相送,低下头时,唇边掠过一抹阴冷的讥笑。
第174 玉儿,我喜欢你
睿亲王府中,雅图姐妹带着东莪,四个丫头满园子乱窜,玩得疯了头。
时下天气正热,汗湿了衣衫,又滚一身的土,这样子回去若是叫哲哲看见,少不得责备,连雅图都知道皇额娘不好惹,央求齐齐格给她洗澡换衣裳。
阿哲能替换的勉强有,阿图和雅图都大了,穿不得东莪的衣裳,于是孩子们便洗了澡滚在炕上玩耍,等婢女们去将衣衫洗干净烤干。
可洗了澡吃了点心,玩的累了静下来难免犯困,四姐妹窝在一起,不知不觉竟是都睡着了。
“这还回不回去了。”大玉儿叹气,“阿图和阿哲睡觉是不能吵醒的,要是弄醒她们,一会儿能哭得翻天覆地。”
“那就让她们睡,晚几个时辰又能怎么样。”齐齐格笑道,“正好我们俩说说话。”
大玉儿无奈,自然,其实她并不想回去。虽然睿亲王府也不过这么点大,谈不上什么散心,可不在宫里待着,心口都松快些了。
“一个个都长大了,再一眨眼,我的雅图要出嫁,光是想一想,我就受不了。”大玉儿低头亲吻女儿,为她们盖上小毯子,每一个孩子看过来,看到小东莪,笑道,“眼眉长开后,越发像多尔衮,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真是没得怀疑了。”
齐齐格冷笑:“亏得像多尔衮,若是长出让我陌生的模样,我就知道她娘长什么样,往后一辈子我心里都会膈应。”
“你嘴巴硬罢了,谁不知道你疼东莪?”大玉儿笑道,“东莪的心,可只会在你身上,别辜负了孩子。”
齐齐格拉着她:“不提这些了,去我屋里坐坐,给姐姐拿些东西回去,我这里还有明朝的蜀绣,姐姐一定喜欢。”
“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他们进贡给多尔衮的,什么人都来巴结,我早就习惯了。”
两人一路闲话,往正院去,路上恰好遇见管家带着下人,捧着许多瓶瓶罐罐往仓房走,必定又是什么人来送礼,这在睿亲王府见怪不怪。
她们走过后,下人们继续前行,忽然听得瓦罐碎裂声,一阵风过,便是飘来迷人的酒香,大玉儿和齐齐格都闻见了,情不自禁地顺着香气走过来。
管家正在骂人,那摔了酒坛子的婢女吓得瑟瑟发抖,齐齐格问:“这酒香得很,哪里来的?”
“回主子的话,是明朝贵州的白酒,有几位归降大清的汉人商人,从明朝带来,辗转送到王府。”管家应道,“据说这酒名贵的很,砸了这么一坛酒,实在可惜,奴才会好好责罚这小婢子。”
“好香啊。”大玉儿对齐齐格说,“比咱们喝宫的都香。”
“想尝尝吗?”齐齐格猜到玉儿馋了,便吩咐,“一坛酒罢了,不必追究她,让她把这里收拾干净就好,再拿一坛酒送到我屋子里去。”
她拉着大玉儿离去,一路吩咐婢女准备些小菜来,待酒坛送来,婢女们将酒装进酒壶,再摆上杯盏和菜肴,齐齐格就命她们退下。
看着清澈通透的白酒斟满杯,大玉儿猛地想起那年除夕,她一杯一杯地给齐齐格喝下断子绝孙的毒药,她的心咚咚直跳,她无法确定,皇太极到底还有没有对睿亲王府动手脚,会不会她今日喝下这些酒,会和齐齐格一样,这辈子再也生不出孩子?
“光是闻一闻就要醉了。”齐齐格说,“可别贪杯啊,咱们就尝尝,一会儿你醉了回宫,姑姑下回见了我连我也要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