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练兵场里,营房内烧着火炉,暖得齐齐格和苏麻喇都出汗,可大玉儿还是手脚冰凉,像被冻住了似的不言不语。
苏麻喇和她说了半天的话,她都毫无反应,急得她轻声问齐齐格:“福晋,我家格格会不会被吓傻了?”
齐齐格却道:“她一定懊恼极了,虽然错不在她,可闹出这样的事,惊动大汗,她一定在想,自己怎么总是惹麻烦,不怪姑姑念叨她坐不住。”
苏麻喇委屈地说:“格格从来不惹麻烦,都是麻烦惹她。”
齐齐格苦笑:“所以啊,你要好好疼她。”
她们守着大玉儿,很快就听见外头有动静,隐约听得有人拜见大汗,齐齐格和苏麻喇对视一眼,纷纷起身离开,果然见营房的门打开,皇太极扬尘带风地闯进来。
冰冷的空气闯进来,大玉儿不自觉地抬头看向门前,乍见是皇太极出现,她也不知怎么的,竟是一哆嗦。
皇太极看见她的颤抖,便知道她是怕自己骂她,虽然满腔怒气,还是被心疼压了下去,几步走到床边,凑近了便看见玉儿下巴上的血痕,他伸手摸了摸:“疼吗?”
大玉儿僵硬地点头,终于开口,却是含泪说:“我又闯祸了……对不起……”
皇太极眼睛一热,心仿佛被掏空了似的,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没闯祸,玉儿,不怕,我来了。”
多尔衮站在门前,他在山上喊了无数声玉儿,怀里的人都没有反应,皇太极的一声“玉儿”,呆滞的人脸上就恢复了生气。
是不是他永远也走不进大玉儿的心,是不是就算皇太极立刻死去,他也无法让大玉儿看他一眼。
“我们出去吧。”齐齐格上前来,一面拉着苏麻喇,“大汗召唤了,我们再进来。”
屋子里的人,陆陆续续退出去,皇太极检查了玉儿身上的伤痕,大玉儿抽噎着说:“我没害怕,我可厉害了。”
第116 我怕我撑不下去
营房外,多尔衮的亲兵正与他低声说话,那白衣蒙面人已经苏醒,而皇太极来了,只怕皇太极要亲自审问。
多尔衮冷冷地说:“他不提,我们也不必提起,你们先把人看守好。”
转身见齐齐格和苏麻喇在屋檐下搓手跺脚,他微微皱眉,但愿山上的动静,无人察觉。
他方才实在是失态,竟然那么大声地喊玉儿的名字,若是叫皇太极听见半句……所幸当时留下的都是亲兵,个个誓死效忠于他。
此时,皇太极在营房内唤人进去,齐齐格和苏麻喇进门后不久,齐齐格便探出脑袋说:“大汗要回宫,赶紧备马车。”
多尔衮吩咐下去,齐齐格走来说:“我进宫看一眼,玉儿没事了我就回家,你别担心我。”
“我派人跟着你,不然我不安心,这盛京,如今也不太平了。”多尔衮冷声道,但看着妻子,目光柔和了几分,“齐齐格,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千万保护好自己。”
齐齐格扬脸笑道:“全盛京的人都怕我,哪个不知道十四福晋厉害?”
多尔衮嗔怪:“别说嘴打嘴,还有,不许再私自跑来,你想看我练兵就跟我说,我带你来。”
夫妻俩说话的功夫,马车已经准备好,唯恐路上冷,还搬了炭炉上马车。
皇太极亲自抱着大玉儿出来,她被裹在风衣里,风帽盖着脸,谁也看不见,二人上了马车,皇太极便吩咐多尔衮:“夜里进宫。”
“是。”多尔衮抱拳,单膝跪地,“臣没能保护好玉福晋,请大汗降罪。”
皇太极冷然:“罢了,进宫再议。”
众人拥簇大汗返回城内,马车远去,练兵场上顿时安静了,寒风烈烈,从远处有乌云缓缓而来,怕是又要作雪。
多尔衮后怕不已,眼前挥不去大玉儿倒在积雪中的模样,还有她醒来时,茫然看着自己的目光。
他心里明白,大玉儿一定听见了他的呼唤,过几天她回过神,她不再害怕,等她冷静下来……她是不是就该彻底疏远自己了?
皇太极带着玉儿回城,坐马车穿过街巷,直奔皇宫,随着急促的马蹄声,这件事也迅速传入了大阿哥府。
豪格本在家中等待消息,想要知道多尔衮是如何将炮兵步兵骑兵组合一起训练,谁知手下竟传来消息,他派去的人被多尔衮发现,还发生了冲突被俘,更糟糕的是,那人竟然对大玉儿出手。
“那个女人跑去练兵场做什么?”豪格勃然大怒,把茶几拍得震天响,“这个娘们儿真是祸水,哪里都有她的事,真他娘的该死。”
亲信提醒他:“贝勒爷,现在不是说玉福晋的时候,您该想想,如何在大汗和多尔衮之间,摆平这件事。”
豪格目光阴鸷:“那个人嘴巴紧不紧?”
亲信忧虑:“难说,多尔衮手段狠辣,只怕没有他撬不开的嘴。”
豪格气得来回踱步,额头上青筋暴起,怒声问:“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贝勒爷,叫小人看,您不如……去向大汗坦白,让大汗为您在多尔衮面前撑一把。”他的亲信凑近了,轻声出主意,“又或是反过来,瞒着大汗,去向多尔衮讲明,欠他一个人情。”
“放屁!”豪格怒斥,“我宁愿叫阿玛打死,也不向多尔衮那贱人生的孽种低头。”
“贝勒爷,若是被动等大汗来找您,大不了被大汗饬责一顿,可若被动等多尔衮来找,您想想,到时候连大汗的面子也……”
“够了够了!”豪格暴躁不已,“退下,都给我滚。”
皇宫里,马车长驱直入,直到凤凰楼前才停下,皇太极要抱玉儿回侧宫,她却说:“我自己能走。”
“你逞什么强?”皇太极没忍住,虎起脸来,但一见玉儿下巴上的伤痕,又心软了,好生说,“你能走吗,脚没崴伤?”
大玉儿浅浅含笑:“脚没事,我自己走,我怕孩子们看见,别吓着她们。我真的没事,掉在雪窝里,软绵绵的。”
皇太极叹息,伸手搀扶了一把,一路护着她进门。
侧宫里,虚弱的海兰珠听见动静,撑着宝清的身体,站在窗下张望,见大玉儿裹着鲜红的风衣,自己从凤凰楼下走进来,她不禁朝窗前探出身子,想看得更仔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