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却抓起大玉儿的手说:“困了,去你屋子里歇会儿。”
两人当即拐去侧宫,留多尔衮一人站在风里,阿黛赶来道:“贝勒爷,您请啊。”
多尔衮颔首,目光缓缓收回,像是轻轻一叹,问阿黛:“侧福晋又生了小格格?”
阿黛笑道:“是啊,才刚满月。”
话音落,清宁宫门前出现衣着贵气但身形瘦弱的女子,只见齐齐格站在屋檐下,委屈地瞪着自己的丈夫,开口便问:“你怎么不回家?”
多尔衮满身尘土,疲倦至极,双手叉腰温和一笑,道:“我……不是来接你了?”
第005 仗是打不完的
齐齐格闻言,面上大喜,一路小跑着到了丈夫的跟前,眼眉弯弯,笑得那样灿烂。
多尔衮将她细细端详,轻声道:“又瘦了。”
说罢,便牵了妻子的手,转身往凤凰楼外走去。
大玉儿站在窗前望见这光景,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皇太极瞥见,淡淡地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多尔衮带着齐齐格走了,我和大福晋还以为他们夫妻今天又见不上面。”大玉儿捧着茶碗来,递给皇太极,问道,“大汗,这回多尔衮能在盛京留几天?”
皇太极学着汉人饮茶的礼仪,慢悠悠地喝下千里之遥送来的杭城龙井,口中品味着汉人的高雅意趣,不以为然地说:“三两天光景立时便要走,林丹巴图尔快不行了,后面的事要人盯着,不见得另派别的人,抢了多尔衮的功劳。”
他抬起头,见大玉儿喜滋滋的,不禁蹙眉:“你没心没肺地笑什么?”
大玉儿微微撅了嘴,迷惑地看着丈夫:“林丹汗要死了,不是天大的好事吗?再有,瞧见齐齐格高兴,我也为她高兴……”
皇太极却没好气地看着他,不知心里烦躁的是什么,到底舍不得拿玉儿来出气,疲倦的人顺势躺下,大玉儿赶紧爬上炕拿枕头盖毯子。
男人厚厚的掌心握着她柔弱无骨的手,便这么睡过去了,看着自己的丈夫这样疲倦,大玉儿满是心疼,轻轻抚过皇太极脸上的旧疤痕,无声地念着:“你要保重身体。”
阿黛过来瞧过一回,见这光景,立刻跑回清宁宫告诉大福晋,说大汗枕着侧福晋的膝头就睡了。
哲哲很是欣慰,命人不得去打扰大汗休息,而后又吩咐阿黛:“给齐齐格送些坐胎药去,我知道,她盼得不容易。”
十四福晋不容易,岂止大福晋知道,八旗上下都知道。
贝勒府里养的皆是有眼色的下人,贝勒爷难得归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个个儿心里门清,这会子正院里外静悄悄的不见人影,谁也不敢来打扰。
然而齐齐格伺候丈夫洗漱罢,转身去唤酒水饭菜的功夫,她的男人就躺在床上呼声震天。
伸手为多尔衮盖上被子,纤纤玉指徘徊在衣襟处,忍不住伸-进去摸了摸丈夫滚烫的肌-肤,心里顿时一阵悸动,可她舍不得,舍不得再把疲倦的人折腾起来。
“多尔衮,仗是打不完的,如今你的心愿早已实现,八旗里头还有谁敢和你论功劳,咱们这个家,是不是也该……”
齐齐格话到嘴边,到底是咽下了,小心翼翼地钻进丈夫的臂弯,哪怕只能依偎片刻,她也满足。
多尔衮这一觉,睡得踏实酣沉,夕阳将落时方才醒转。
好些人等着见贝勒爷,齐齐格为他安排妥帖,男人们在书房议事,她那边备了酒水,这会儿更是亲自端茶来,预备招待客人。
走到书房门外,却听见有人对多尔衮说:“那几位福晋手里,皆有部族、牛羊和金银,贝勒爷您看,林丹汗死后,咱们是不是也该想法子,把这几个女人一并收回来。”
齐齐格微微皱眉,捧着茶水悄然退了下去。
之后的日子,多尔衮不是睡觉就是见客,转眼便是三天,十王亭前点兵,他又要走了。
大玉儿奉姑姑的旨意,为多尔衮送来簇新的铠甲和护膝,看见齐齐格瘦弱的身影站在猎猎寒风中,她走上前,握住了堂姐的手,温柔地说:“他们很快就能回来,别担心。”
齐齐格惨淡淡一笑,目光逗留在丈夫的身上不曾挪开,口中则道:“我早就习惯了。”
这边厢,多尔衮拜别大汗,翻身上马,举目便见大玉儿站在齐齐格的身旁,他举起手,稍稍犹豫后,大力挥舞起来,齐齐格立刻挥手回应,大玉儿也跟着在一旁招了招手。
多尔衮心中一团热,策马扬鞭,率先冲出了十王亭。
第006 姑姑是担心玉儿吧?
皇太极负手立于高处,看着多尔衮的马蹄溅起的雪粒子缓缓归于平静,他大手一挥,众将士气势滔天雄姿英发,再举目,便见大玉儿扶着齐齐格,往西边内宫而去。
十王亭前,将士们散去,众人来拥簇大汗返回凤凰楼,尼满将一只手炉递给皇太极,他顺势轻声问:“那件事,交代下去了吗?”
尼满顶着花白的头发,点头道:“大汗放心,照着老规矩。”
这边厢,齐齐格和大玉儿已经在大福晋宫里坐下,阿黛奉茶来,大玉儿要的奶茶,齐齐格则是一碗养气补血的枣茶。
哲哲笑道:“汉人女子都是这样养生,我吃了大半年,这不就……有了。”
齐齐格尴尬地一笑,浅浅尝了一口便撂下了,与姑姑和大玉儿说起这几天家中的光景,多尔衮忙,忙得他们夫妻几乎说不上话。
此时奶娘找来,说小格格哭闹不休,请侧福晋过去看看,大玉儿心里记挂女儿,便与二人告辞。
她一走,齐齐格望着门前微微晃动的棉帘,脸上若有所思,还是大福晋轻声唤她:“你在想什么,这样出神?”
齐齐格回眸,目光清冷地说:“姑姑,我听那些人对多尔衮说,林丹汗死后,要把他的福晋接来盛京安置,想要让大汗和几位贝勒,都收下一两个。”
哲哲抬起头,长眉轻蹙:“当真?”
齐齐格离座,虽是垂手而立,当家主母的气势却越发威严,冷冷地说:“姑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不答应的,到时候若闹得难堪,便是去大汗面前争,我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