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让我发表意见,那还是帮吧。衡州的百姓,也够可怜的。”
“没问题,我回头就给欧阳大统领写信。”
“不会破坏你的大事吧?”陆清岚有些担心地问。
“不碍事的。”萧少珏笑了笑,“我本来也想着出手呢。”
主意已定,他又和陆清岚温存了片刻,起身去了书房,当即就修书一封,六百里加急送到了南大营。
欧阳大统领不甩萧少瑜,但萧少珏的面子还是给得很足的。过不了两日,几十车粮食便送抵衡州城。
令萧少瑜和整个内阁头痛了这么久的难题,萧少珏一封信就解决了。这不啻于在萧少瑜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也再一次证明了,陆清岚在他萧少珏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南大营后续的粮食源源不断,于松这次反应很快,又组织百姓往京师送了一回万民伞。
朝中官员们也开始成批上书嘉和帝,要嘉和帝重赏萧少珏。其实上次高水事件,萧少珏平定了二皇子的叛乱,皇帝就该重赏萧少珏的,嘉和帝忌惮新军的实力,不了了之,这次萧少珏到衡州赈灾,又是立下大功,再不赏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时朝廷中暗流涌动,萧少珏已经是亲王之尊了,且食双俸,再赏,除了那个太子之位,还有什么好赏的?
嘉和帝躲在建始殿内,态度模棱两可,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表示。
这么多年,嘉和帝始终不肯立太子,不但众位皇子整天提心吊胆,就连大臣们生怕站错队,也都累了。翰林院的几位新任翰林,刚刚进入官场,正是满腔热血忧国忧民的时候,一合计直接联名写了一份奏折,请皇帝早立太子,以安天下万民之心。
萧少瑜见此情形,也慌了,立即鼓动手下们摇旗呐喊,于是大皇子党的众人纷纷上书,请皇帝立萧少瑜为太子。
这么一来,又有很多正义敢言之士要求嘉和帝立萧少珏为太子。
嘉和帝的御案很快就被请立太子的奏折堆满了。
这日嘉和帝正在建始殿中烦扰不堪。张秀进来禀报:“长公主来了。”
嘉和帝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叹息道:“又是一个逼朕立太子的。”
张秀忖度着他的心思建议道:“要不奴婢出去跟长公主说一声,就说陛下身子不适,让她改天再来?”
嘉和帝摆了摆手:“不必了,朕也想跟皇姐好好说说话,你去叫她进来吧。”
张秀很快就把陈国长公主迎进了建始殿。
长公主正要行礼,嘉和帝道:“这里没有外人,皇姐别拘那些虚礼了,快坐吧。”
张秀给长公主搬来一张椅子,让长公主坐在皇帝的对面。
嘉和帝道:“朕要和皇姐说几句心里话,张秀,你去门口守着,不要叫闲杂人等进来打扰。”把张秀都给支开了。
长公主看着嘉和帝满含血丝的双眼,道:“皇上又没睡好?您心系国家社稷,龙体要紧呢!”
嘉和帝不禁苦笑:“朝廷里闹成这个样子,朕怎么睡得好睡得香?”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朕也知道,皇姐此次来见朕,也是为了这件事。”
陈国长公主叹了一口气,思量着说:“皇上,国家不能为了一个太子之位始终靡耗元气,是该到了立太子的时候了!”
嘉和帝笑笑,“满朝文武,皇室宗亲,所有人中,只有皇姐敢在朕的面前说这话了。”
长公主道:“便是皇上不爱听,这话我也要说,忠言逆耳,总要有人把话说出来的。”
“换做旁人,朕总觉得他们是存了私心的,可是皇姐,朕相信你。”他唏嘘道:“朕还记得,当年朕年纪还小的时候,母妃地位低下,皇兄们总是欺负朕,那时没有任何人肯为朕出头,每次都是皇姐出面保护朕。这些事,朕不经常说,但是朕一辈子不会忘。”
长公主也有些感动,“这都是多少年的事儿了。”自打嘉和帝登基当了皇帝,这些事她一次都没提起过。一方面这些是嘉和帝当年落魄时的经过,他现在身为帝王,肯定不愿再想起。再一个提得多了,容易给皇帝留下挟恩图报的印象,绝不是好事。
嘉和帝道:“有四十多年了吧,最近朕真是老了,每每总是想到这些事。朕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每次皇姐为朕出头,朕都会在心里发誓,一辈子不辜负皇姐。朕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什么样的话都听过了,可不知怎地,听到的真话却越来越少。敢在朕面前讲真话,能在朕面前讲真话的,已经没有几个了。所以,今日朕想听听皇姐的真话。这里没有什么皇上和长公主,咱们就是普通的姐弟,你说说,朕百年之后,屁股这个位子究竟该让谁来坐?”
长公主听了这话,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也是顾虑重重,嘉和帝说得好听,什么一辈子忘不了她的恩情,要听真话云云。谁不知道他为人最是猜忌多疑,万一自己把真话说出来,力挺萧少珏,他再觉得自己已经和萧少珏结党,那麻烦可就大了。
见她犹豫再三的样子,嘉和帝眼中已射出浓浓的失望之色,“怎么,连皇姐都不肯与朕说句实话吗?”
☆、第327章 宣旨
长公主把心一横,“皇上既然要我说,那我便说。这太子是到了非立不可的时候了,否则您剩下的这么多儿子中,就会很快出现第二个、第三个鲁王来。”
嘉和帝全身一震,苦笑道:“皇姐还真是词锋犀利!”这话换了别人,谁也不敢说啊。
长公主已经豁出去了,现在极为洒脱,“我便实话实说了。现在这种情形,就好比有一群够围着一块肉骨头,每只狗都想吃骨头,自然打得不可开交,只有这块骨头被其中的一只狗吃下肚子里了,别的够见没什么好争抢的,自然也就散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令人丧气,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况且,皇上立了太子之后,他也能帮您分担冗繁的政务,免得您年纪这么大了,还要每日操心这些有的没的。”长公主说到此处,也便打住了。等着嘉和帝消化她刚才的那一番说辞。
嘉和帝目光一片迷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良久之后,他忽然一声长叹,“皇姐说的是,这阵子朕每每感到精力不济,身子变得愈发羸弱,精神也不好,也是该到了立太子的时候了。只是这个太子,皇姐以为,立谁合适?”
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说出了心里的实话:“皇上之前不是已经写好了诏书,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您这么多儿子里,除了老九,还有谁有资格继承大统?”
嘉和帝道:“老九的能力是没的说,可是他性子过于急躁,朕是怕他这性子将来误事。”
“老九性子是急了些,但内阁中,都是些老成持重之人,有焦阁老他们辅佐,断然是没有问题的。况且老九办了这么多次差事,那一次是因为性子急给办砸了的?”
“这个……”嘉和帝扳着手指头一数,还真没有。
长公主又道:“这足以说明老九驾驭情绪的本事还是很强的。”
嘉和帝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