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揉揉她头上的小花苞,诱哄:“你听话,你下次见了他就叫伯伯。”
朵儿纳闷:“伯伯?”似乎完全不明白,姑父怎么变成了伯伯?
阮氏忍笑:“对,现在叫伯伯,明年才能叫姑父。”
朵儿更糊涂了,还能变?
天璇尴尬,她一把将朵儿抱起来:“那边有风,我们去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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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苑就没这么和谐了。夕阳西下,暮色/降临,丫鬟点燃了屋内的青铜九枝灯,屋子里登时亮堂起来,也让沈老夫人脸上的晦暗更加清晰。
不想人看,那就别打扮的花枝招展。不就多看了一眼,何至于大庭广众之下出手伤人,但凡有一点尊重她,都干不出这种事!沈老夫人越想越压不住满腔怒火。
新仇旧恨交织在一块,以至于沈老夫人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
当初沈天璇从林嘉玉屋里头出来,下人报林嘉玉不对劲,她匆匆赶过去,就见外孙女痛苦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胡言乱语,整个人就像是遭遇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情。她质问紫苏,再听林嘉玉的自言自语,险些吓得沈老夫人心脏骤停,她心惊胆战的安抚她,阻止她的胡言乱语,生怕传到外面去。
可晚了……沈老夫人攒拳。沈老爷子和沈凛都来了,她才知道大女儿竟然被林嘉志那个畜生欺负了,怪不得她这半年郁郁寡欢心事重重。更不敢置信,老爷子居然也怀疑嘉玉为此就要害天璇。那只是个意外,有谁会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害人。更可笑的是他们还把嘉玉神志不清下的反应当真了。
嘉玉向来知书达理,她岂会做这种事。就算是真的,沈天璇不是好好的,反倒是嘉玉,受了伤毁了容,这惩罚还不够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取她性命。
沈老夫人实在想不明白,她外孙女的命就这么微贱吗?就因为她沈天璇受了一点皮肉伤,就要嘉玉用命来偿还。
她不甘心,她找老爷子闹,可没用,嘉玉还是走了。嘉玉走了,她就不闹了,再闹,于事无补,还会让老爷厌弃了她。眼下沈家是长房二房支应门庭,沈天璇还是蒋家未过门的媳妇,她和沈天璇闹得不可开交,老爷子一定会偏向沈天璇。
她要是被老爷子厌弃了,她的儿女怎么办?!
丫鬟禀报刘氏来了,沈老夫人收回心神,勉勉强强将自己的脸色维持成正常模样。当发现只有刘氏一个人来,沈老夫人平静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沈天璇要是过来道个歉说句软和话,自己也能在弟弟一家面前挽回一些颜面。可她连面都不露一下!欺人太甚!
刘氏似无所觉,神色如常的关心谢伯墉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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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在丁兰轩设宴款待谢家人,男女各一厅。
见着天璇,谢家女眷神色间带出一丝尴尬。天璇神色自若,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无奈叮嘱沈天珝多吃蔬菜。
看得谢王氏眼皮子跳了跳,她心情很矛盾,既想和她打好关系,可又拉不下脸,放不下怨。索性扭头当成没看见,她亲亲热热地拉着沈妙娇的手,没口子夸,态度比之前对天璇还要热情。
养了近一个月,大致痊愈的沈妙娇被她舅妈奉承的喜笑颜开,还有些得意。
“还是大姐会养姑娘,我一直觉得我家这几个还算能入眼的,可见了大姐膝下这些姑娘,才算是开了眼界,尤其我们娇娇,这模样,真真是……”谢王氏啧啧称赞,爱不释手的拉着沈妙娇的手。
人如其名,可真是个娇娇儿。这样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儿子必然喜欢。家世也好,又是表兄妹,要是成了亲家,沈家肯定会更用心棒老爷走官。
只是,谢王氏瞅一眼眼底的宠爱几乎要溢出来的沈老夫人,大姐怕是不会愿意。在她看来,自己儿子自然是乖巧又孝顺,可别人不觉得啊!她且得好好筹谋。
刘氏看了看谢王氏,心里不由地冒出一个念头来,越看越像,又觉不可思议,她哪来这样的底气。
☆、第40章
筵席结束时,夜色已深,沈老夫人却不能就此安眠,她正与谢王氏秉烛夜谈。
此刻的谢王氏也没了席间的谈笑风生,她握着沈老夫人的手泣不成声:“……老爷丢了官,那些人嘴脸顿时变了……老爷自知自己肩上担着整个谢氏的希望,兢兢业业,夙夜难寐……可那王明义是朝廷鹰犬这种事,他是真不知道啊……老爷哪里敢插手军务……就这么被罢了官……老爷太委屈了。”
沈老夫人被她说的心头萧瑟,谢家是真的没落了,唯有谢安民还拿得出手,那也是倾阖族之力给他铺路,多年心血付诸东流,沈老夫人想起来这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谢王氏按了按眼角,哽咽:“给老爷定罪的蒋指挥使是府上亲戚,也算是大姐晚辈,大姐看看,能不能帮老爷说个请,哪怕不能官复原职也是好的,这一大家子都指望着老爷,他被罢了官,可叫我们怎么活?”
锦衣卫指挥使——蒋绍,又是长房的亲戚,沈老夫人不由咬紧了牙根,瓮声瓮气道:“他是长房那边的亲戚,长房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指使不动他们。与其求他们还不如求老爷子。”这事她和沈老爷子说过,老爷子没答应,可也没拒绝。毕竟那是老五和娇娇的亲舅舅,一介白身,两人面上也过不去。
谢王氏心里一喜,管他求谁,只要有用就行,当下握紧了老夫人的手:“还是大姐心疼我们。一出事,族里那些人不说帮衬,只会落井下石。”
沈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背:“那些势利小人无须理会,日后收拾他们便是。你们且安心住下,这些年我身边也没个娘家人,你们来了我这心里就敞亮。”
姑嫂二人叙了旧诉了情才道了别。
谢王氏回到林枫苑,发现谢安民还未睡下,一脸阴郁的坐在榻上,便知他在沈老爷子那碰了钉子。
谢王氏道:“听大姐的话头,姐夫那还是有机会的,只是官复原职恐怕难了。”
谢安民抹了一把脸,席间沈老爷子和沈凛都装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他就知道不可能了。不过有个官做就好,做了一辈子官,不做官还能做什么。只做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谢安民想想还是有些不得劲。
他长叹了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谢王氏坐在他旁边,斟酌了下道:“你说要是咱们墉儿娶了娇娇,姐夫会不会尽力帮你?”
谢安民一惊,而后有些意动。就听见谢王氏语带兴奋:“我瞧着娇娇极得宠,姐夫还真能让亲家只做个拿不出手的小官。墉儿要是娶了妙娇,那他就是沈家的女婿了,内侄和女婿能一样吗?还有,他娶了娇娇那他不就是冀王世子的姑父了,老爷想想,这样一来,沈家那些贵亲与咱们家关系也更近了。”
谢安民心荡神摇,终究还有理智:“大姐和姐夫不会答应的。”说着便怒起来,指责谢王氏:“墉儿都是被你宠坏了,你看看他这模样,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沉溺于女色。”
谢王氏登时讪讪,她好不容易才生出的儿子,自然多疼些,再说了难道老爷不疼这个独子,可她到底不敢辩驳,赔笑道:“墉儿到底还小呢,成了家自然就懂事了。”
谢安民嘴皮子动了动,他当然也盼着儿子好,哪怕知道这可能性不大。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这事你别提了,传到大姐耳里伤情份。”
听出他话里对儿子的嫌弃,谢王氏心里愤愤不平,面上却带出了哀色:“我这还不是为了老爷,为了墉儿,要是真和沈家结了亲,老爷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便是墉儿的前程也有了。”
谢安民当然知道,只是重复:“大姐不会答应的。”
谢王氏压低了声音道:“事在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