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陆锦心没在意,在听到薛大将军的名头时想不注意都难了。
“听说了嘛,迟迟不婚的薛大将军居然爱慕上了一个被休的弃妇……”
陆锦心眉头一皱,爱慕上谁?被休的弃妇?怎么隐隐感觉说的像是自己呢?
她怎么不知道薛陌爱慕自己。
“都在一起睡了大半个月呢。”一个大嗓门的衙役得瑟地说出他打探来的最新消息。
陆锦心正在吸着面,一口呛住了,猛嗑不止。
“啧啧,那娘们的夫君都闹到大将军府邸门前去了,差点打了一架,真真是热闹……”
陆锦心抓着筷子,再也吃不下去了。双眸怒气涌动,她不喜欢别人这样编排守礼的薛将军。
民间一向都是恭维战神薛大将军的,怎么沾了她后,就名声不好起来。陆锦心心底难过极了。
狠狠瞪了那几个衙役,付了一粒碎银子,抓起包袱就走了。
陆锦心刚走,一个身穿华丽锦袍的男子从酒肆铺子内走出来,吩咐随从赏给那几个刚刚演戏的衙役们银票。这么大手笔的赏银,喜得那几个见钱眼开的衙役差点就跪在地上磕头认祖宗了。
锦袍男子望着陆锦心气愤离去的背影,一脸的阴翳。
“你果然背叛了我。”
他对她太熟,若是她的心底没有薛陌,绝然不会是那样一副自责的神情。
浑然不知的陆锦心一个人行走在山间林荫小路上,闷闷不乐地踢着石子。若说京城内眼下还有什么人是值得她挂念的话,也就只有给了她温暖的薛将军一人了。
可是她却给他招了黑。
再没有比这更令她颓丧的了。
一生气,小手胡乱一挥,“啊”的一声竟被路边带有锯齿的叶子给割伤了手指,疼死了。
低头吸允时,余光扫到了身后男人远远跟踪的身影。一个头戴青面獠牙面具的男人,阴森森立在不远的大树旁。
看见他手里拿的银晃晃的匕首时,陆锦心慌得丢了包袱,两腿颤抖地疯狂跑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惊慌的呼叫声响彻在寂静的山林,就快被身后的青面獠牙男子追上时,慌不择言的陆锦心直接喊上了“薛将军救我……”
这句话似乎刺激了身后的男人,匕首从身后狠命刺向了陆锦心心脏部位。
“啊……”钻心的疼痛绝望地叫响,惊飞了树枝上休憩的小鸟,徒留空树枝晃荡。
匕首一下又一下疯狂地扎进被死死压在地上的陆锦心胸口。
临死前的陆锦心想揭开身上男人的面具,看一看究竟是谁这般狠心对她。可在摸上青面獠牙面具的一角时,她身上残留的力气再也支撑不住她的手,绵软地滑落,抆过男人名贵丝滑的衣料。
“为什么要爱上薛陌……”
~
刚过完年,京城的正月依然天寒地冻,一根根冰柱像个锥子似的倒挂在房檐。
摄政王府大房,靠近上房的牡丹苑里,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闭着眼睛缩在床榻上,明明盖了最厚实的锦被,却仍然囔囔着“冷”,额头满是细细密密的冷汗,苍白的脸颊仿佛刚从死亡里逃脱出来,紧闭的双唇泛着乌青色。
王府世子陆明嵘脸色阴沉地看向正给自家女儿把脉的王太医,一语不发,已是让第三次前来把脉的王太医倍感压力。
按理说,只是一场流行性伤寒,怎么这个小姑娘迟迟昏迷不醒,乱动的小手还一个劲地捂住胸口喊冷?
喊冷的病患不少,捂住胸口喊冷的却是王太医遇上的头一个。
王太医是宫里近些年来最受人推崇的太医了,顶着莫大的光环,若是连一个小小的伤寒都对付不了,还想爬上太医院首席之位,简直是做梦。
把脉把得正要背脊冒汗时,一直昏迷的小姑娘突然睁开眼,撇撇嘴,难受地喊了句“疼……”
看到小姑娘睁开了眼,一直默默流泪守候在床榻一侧的世子妃甄氏,激动地俯下身揽住陆锦心小小的身子。轻轻揉着女儿时不时就捂着的胸口,低低哄她:“锦心不怕,娘亲给你捂捂就不疼了。”
那声音太柔,太熟悉,陆锦心陡然惊醒。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娘亲甄氏。
醒来了就好。
王太医顿时如释重负,誊写了张药方,嘱咐了几句,向世子陆明嵘躬身告退。
陆明嵘客气地送王太医出了阁楼。
痛得快喘不过来气的陆锦心,伏在娘亲甄氏怀里大口大口喘着气,心疼得甄氏一个劲给她抚背顺气。
气息终于平稳了时,陆锦心木木地看着抱着自己的娘亲,她终于彻底死去,所以连多年不见的娘亲都来到她身边了么。
突然见到死去多年的娘亲,眼睛陡然湿润,小姑娘“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摄政王府败落后所有的辛酸和委屈,随着金疙瘩像串串珍珠似的滚落。
九年了,整整九年没有获得过母爱了,如果死去能够再次获得母爱,她也不嫌弃。
死。
陆锦心眼前又闪现那个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具,身子再次瑟瑟发抖。是谁那般恨她,要一刀刀残忍地刺死她?害怕起来,本能地就往娘亲怀里钻,一双手紧紧攥着甄氏的衣裳。这一攥,惊骇地发现她的手居然只能攥住一点点衣料。
惊得抽出手来看,她的手居然变小了!
又小又肥,像个婴儿肥的孩子!
“锦心?”甄氏察觉到女儿眼底的异样,握住女儿小手,翻过来覆过去的看,胖乎乎的还跟以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