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不了了。”陆远皱眉问。
“不能了。”
“我留下来,迟隐和你们先走。”陆远几乎立刻做出了选择,利落地去解腰间的安全带。
“不行,刚才来时你也看到了,水流那么急,”梁绪直直看着陆远,出声打断,“我们需要人手来掌握方向,要是你不在,我们都会被水流掀翻。”
陆远僵着身子不说话,大手却牢牢掌着迟隐的腰,毫不松懈。
迟隐想了想,对梁绪说,“那你们先把大婶送上去,一会再来接我。”
她说完,又回头看陆远,“陆远,你先送他们上去。一会来接我。”
陆远站着不动,脸色阴沉得厉害,两秒后他突然暴怒,“我他妈是来接你的,你让我送别人。”
迟隐被吼得一颤,下意识去握住他的手,视线寻到他猩红的眸子,竭力用冷静的语气安抚着,“我知道,可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这也是最好的方法,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
她说完努力攀到他脖子,亲吻他紧紧抿着的嘴角,“不等到你,我哪里也不去。”
梁绪把目光别到一边。
迟隐面容苍白,有几缕发丝贴在她脸颊上,说不出的狼狈,但她嘴角轻轻扬着,给人一种冷静自持的安定感。
陆远狠狠盯着她,从来没觉得这个女人如此可恨。两厢僵持下,陆远突然一把提起她,咬着她嘴角吻下去,用尽了凶狠的力道。
迟隐顺从地启唇,感觉到嘴角已经被陆远咬破了,他力气大得很,一点没有疼惜,牙齿磕到了唇,疼得她直蹙眉,可迟隐还是乖顺地迎合着他。
梁绪看着潮湿的地板,听到空气发出的声响,莫名觉得悲凉。
陆远退出来时,两人鼻尖相抵,气息胶着,陆远盯着她,一字一顿,“迟隐,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死了,我给你陪葬去。”
他说完,推开她,大步走到窗边,扎紧安全带,从吊着的绳索上滑了下去。
动作连贯有序,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迟隐一眼。
梁绪在护着大婶下去前,走到迟隐耳边说了什么,然而她脑海中一直回忆着陆远刚刚冷漠的侧脸,对梁绪的话充耳未闻。
梁绪复杂地看着迟隐呆滞的样子,也沉默着离去。
救生舟渐渐远去,陆远竟然真的没再看她一眼。
迟隐眼泪哗地流下来,她几乎立刻想把他们喊回来,告诉他们自己后悔了,不愿意替了。
但面对着遥遥远去的救生舟舟,她什么都做不了。
在很多年后,迟隐在梦中还是会回想起这一幕,而且每次都会被惊醒,惊醒后的她把手放到身边人的胸膛上,感受到有力的心跳和真实的体温后,才能继续睡去。
这件事在她心里成了一个疙瘩,但陆远对她当时的选择非常的生气,迟隐过了很久才敢问他,“你当时走的时候为什么不看我。”
陆远当时攥着她手沉默了好久,直到她开始抗议,才沉声说,“我怕忍不住把你打晕了带走。”
而他知道,他若是真那么做了,那么迟隐心里会很难过甚至会很自责。
即使后来迟隐平安被救,陆远想起来还是后悔了,他当时就应该用蛮力带走她,要是挣扎就敲晕了带走,管她怨不怨,他只要她平安就够了。
第18章
最终迟隐还是平安被陆远带上来,医护人员给她简单处理了伤口,之后就躺在陆远怀里,身上裹着毛毯,睡着了。
她太累了,这两天精神高度紧绷,这会松懈下来,人整个就撑不住。
陆远下巴抵着她额头,感受到滚烫的温度,回身问梁绪,“还有多久到医院?”
梁绪回头瞥了两人一眼,“快了。”
到了医院,护士给迟隐打上点滴,见陆远浑身脏兮兮的,脸上还有泥巴印子,走近了还能闻到在水中浸泡过的发霉味道,便说可以帮忙看护,让他去洗个澡。
陆远一身黏糊糊的,也很难受,只是不放心迟隐,目光只盯在迟隐身上,对护士说的话默不作声。
“她没事了,只是太虚弱,睡一觉醒来就好多了,你不用太担心。”
陆远纠结了会,才答应出去。
由于没有替换的衣服,他去了路边一家店面随手买了一身,简单洗了洗就回了医院。
梁绪也来了医院,决定在临走前来看迟隐,跨进病房,见到的就是陆远握着迟隐手不松开的场面,他原地滞了会,轻声往里走。
“她没事吧。”
陆远回头望他一眼,点点头。
之后,两个男人便一左一右的沉默着。
这会近十点多,病房外探访的家属越来越多,声音吵闹,隔壁床的家属也小声说着话,唯独他俩人静默无声。
梁绪心里很复杂,他倒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见到迟隐口中的陆远。
由于工作的原因,梁绪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只一眼,他几乎就断定了陆远是什么样的人。
身量高大自带一股凶气,一定是混过,或者说有很多社会经验的人。在帮忙时毫不迟疑,甚至比他更能做出精确的判断,一定是经历过许多的大场面。
没想到,迟隐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梁绪沉默半晌,说了句,“谢谢。”
“不用,我为的不是旁人。”陆远不矫情,也不想承受虚妄的道谢,要不是迟隐,别人是死是活和他什么关系,他不需要别人的道谢。况且……这道谢还是来自梁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