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笑着招呼,“阿晴也在?”
大长公主轻咳一声,“没大没小的,连个称呼都没有。”
高氏笑道:“母亲也知道阿晴跟阿琳本就要好,如今成了一家人,更是天天守在一块儿,叫嫂子小姑倒显得生分。”
周琳赧然,“习惯了,一时没改过来。”
楚晴应和,“是啊,是啊。”
大长公主没再追究此事,顺手抓起身边的美人拳递给楚晴,楚晴忙接过,识相地帮她捶起了腿。
高氏将手里攥着的几张纸递过来,“还有十几日是母亲生辰,这是宾客的名单,母亲看看可要增减?”
大长公主爱答不理地说:“几十年了,每年都一样,你看着办就成。”
高氏尴尬地笑笑,“往年只给国公府送一张帖子,现在既然成了亲家,就打算给老夫人、世子夫人和二太太各送一张。”转过头问楚晴,“你们府上还有什么亲戚故交,要不也请来大家认识一下,以后也都是亲戚了。”
楚晴答道:“劳母亲惦记着,国公府的亲戚大都在京外,往来不是很多。”
高氏点点头,又笑,“以前有什么事儿都是我自个张罗,不免顾得了东头顾不了西头,这会儿阿瑾娶了媳妇,让阿晴帮我搭把手吧?”
楚晴才不愿掺和这些事情,连忙推辞,“这么重大的日子,我没经过事别越帮越忙乱,而且后天正满一个月,得回娘家住对月,怕耽误了事。阿琳明年出阁,正是该学起来才是。”
大长公主抬抬眼皮,“你回去住几天?”
对月住几天都成,有住一两天就回的,也有住满一个月的,当然住五六天的最多。
楚晴笑道:“大爷早晨还提到这事儿,让我过来请祖母跟母亲的示下。”
大长公主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我这边无所谓,多几天少几天都成,你跟阿瑾商量就是。”
楚晴低声应着。
大长公主瞥一眼高氏,淡淡地道:“不是什么整寿,还按往年的例办。”
“哎哎,”高氏不迭声地答应,“母亲,阿瑾已经成亲了,阿瑜只比阿瑾小两个月,这世子是不是该定下来了,也好给他说门体面亲事。”
“立世子是皇上做主,吏部礼部的官差往来周全,咱们妇道人家说了可不算。”大长公主冷冷一笑,“阿瑜不当世子,难道就说不到媳妇了?”
高氏神情一滞,心里不住腹诽。
可不就是说不到?
周成瑜不比周成瑾是皇上眼目中的红人儿,能够有皇上御笔赐婚。他现在是高不成低不就,有心寻个门户高的,但只空有个秀才的功名,并无一官半职,长相也远不如周成瑾俊俏,却受了周成瑾的恶名连累,哪里能找到称心如意的。
大长公主不用看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朝廷上的事情,女人少插嘴,我留阿晴和阿琳用饭,你自去忙吧。”
高氏恭敬地行个礼告辞,心里的火气几乎憋不住,好容易到了正房院,把大门一关,劈手将太师桌上甜白瓷的茶盅摔在了地上,“女人不干政,不干政,当初是谁带着兵符杀进紫禁城的?”
大长公主讨厌周祎两口子的品行与做派,但对周琳的印象还不错。
周琳不像高氏那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不想周祎那样敢做不敢当,就知道找个娘们为自己挡枪。
祖孙三人气氛融洽地用了中饭,吃了两盏茶。
楚晴见大长公主似有困意,便与周琳一道告辞。
周琳歉然地说:“我娘说话有口无心,你别往心里去。”
是在描补高氏给周成瑜说亲的那话。
楚晴笑道:“我本来没多想,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听着有点不对劲儿,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周琳噗嗤一笑,随即神色黯然,“还是嫁在京都好,能在娘家住对月。”
“真定离京都也不远,三四个时辰就到了,说不定你婆婆也允你回来住几日,总比那些嫁到千里之外的强得多。”楚晴蓦地想起即将从江西嫁过来的五皇子妃。
周琳本就不是钻牛角尖的人,稍解劝就宽了心,“说得也是,谢依苹就嫁到山西去了。”
这事儿楚晴也知道,谢依苹比她早三个月,嫁得是大同总兵的儿子。
一念及此才想起,前几天谢依芹也说定了亲事,是五兵营的一个千户,已经三十多岁了。
据说是谢依芹到华岩寺进香,马车半途掉了车轱辘,幸得千户仗义相助,才没有落得车翻人伤的下场,不过她既被千户抱过,只能嫁给他。
楚晴曾感慨不已,谢家的姑娘都有才气文气,却嫁给个行伍的军人,岂会琴瑟相和?
说给周成瑾听,他满脸都是讥刺,“谢家的姑娘都是给二皇子铺路的。”
沿着星湖走到绿静居,周琳往东,楚晴则往西,两人正好反方向,便笑着告了别。
楚晴歇了个午觉,醒来后抄了两遍心经,指使丫鬟将西次间的箱笼都归置到耳房去了,堆放在长案上的书整整齐齐地摆放到书架上,然后挂上两幅山水画,一幅是楚澍画的《秋居图》,另一幅则是明怀远画得《雪夜寒梅》。
忙碌了一下午,便到了晚饭时间。
周成瑾不在,楚晴也没什么胃口,只就着碟清炒莲藕吃了半碗米饭。
饭后消了会儿食,便取了本词话歪在大炕上看。
一本书读完,外面已经敲了二更天的梆子,而周成瑾还没有回来。
楚晴心里七上八下的,想到他临出门前特意换上的绯色衣衫,扬声叫了暮夏进来,“让人问问寻欢,大爷是不是去了百媚阁,这个时候不回来,要不要使人接应一下?”
暮夏觑着楚晴脸色不好看,心里对周成瑾抱怨不已,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平常口口声声说对姑娘好,可还是断不了去那种地方,都快半夜三更了还不知道回来。
那里头的人能比姑娘更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