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足足一里地开外,才放开他,在树荫底下坐了,苦笑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以后让你六妹妹离太子远一点,千万别单独跟他相处。”
楚晟刚从适才的□□中回过神来,正欲动怒,瞧见周成瑾认真的神情,强压了火气道:“要我信你,总得说出个道理来。”
周成瑾撩起衣襟扇了扇风,破釜沉舟般道:“此言出我口,入你耳,再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楚晟见了如此慎重,不由一愣。
周成瑾寻个开阔之处,四下看了看,悄声道:“演乐胡同后面有处三进宅子,他们叫做春满园,里面养了好几个女童,小的约莫八~九岁,大的不过十一二,每隔两三个月就有人搬着大箱子出入,进的是活人,出的是……”那就不便出口了。
这怎么可能?
太子一向斯文和蔼礼贤下士,刚才自己差点冲撞他,他丝毫不恼,反而教导他学点农事,免得以后说出“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
这样学识渊博胸怀宽大的太子,怎可能豢养女童?
楚晟惊得良久合不拢嘴,“此事可真?”
“当然,我都进去过,”周成瑾横着脸道,随后忙不迭地解释,“我可什么也没干,觉得恶心就出来了……你还记得去年你六妹妹有次受惊半夜发热,你可知道她为什么受惊?就是因为遇到了孙月庭这个杂碎,你六妹妹是躲在水井里才避过一难,要是不信,你回去问问她?”
楚晟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红,忽然冷声道:“你既然知道此事,为什么不告诉皇上?皇上对你不是最信任的?”
周成瑾“嗤”一声,“你也是个糊涂的,再怎么信任我,太子也是皇上的亲儿子。再者,你可知道皇上身边有多少太子的耳目?你可知道朝臣中有多少已归顺了太子?只怕我前脚从干清宫出来,后脚春满园就成空院子了,而且我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楚晟白着脸仍是无法接受的样子。
周成瑾道:“早知道不告诉你了,走,回去吧,五皇子怕是等着了。”
“好,”楚晟如梦方醒般道,“我回去看看六妹妹。”
楚晴正在房间里闷声不响地换衣裳。
楚晚在旁边不绝声地大骂周成瑾,“这个无赖泼皮,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无缘无故扔你一身土。”
“我哪儿知道?”楚晴一脸无辜与气愤,“我平常出门的次数有限,其余就是在府里,怎么能得罪到他?他可能脑子有病,都一把年纪了还玩这种把戏,连旻哥儿都不扔石子了。”
“倒教那对姐妹得了个巧宗儿,”楚晚想起来就气,“估计那方子落在她们手里,你是要不回来的。那两人可是把你忌恨上了,亏你当初还给她们收拾屋子,领着她们逛园子,好心都喂了狗了。”
楚晴穿好衣裳,重新散了头发,一下一下地梳着,“不给就不给,我写信给周琳要,她也是会酿酒的。”
“切,你倒是大方,那是宫里传出来的方子能比吗?听说有些药膳方子还有做菜的方子能卖上百两银子呢。”
楚晴笑着打趣她,“果然是管了厨房两个月,现在都知道方子能卖钱了?”
楚晚气得将手中楚晴换下的衣裳往地下一扔,倒头躺在了床上,“别理我,我眯一会儿。”
这时,问秋撩了帘子进来,“四少爷在外头,说有几句话跟姑娘讲。”
楚晚“腾”地跳起来,“他还有脸来,整天尽结交些不三不四的人,”指着楚晴的鼻子,“以后你也少跟他来往,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就看他跟那个周家大爷混在一起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楚晴笑道:“我出去看看,不多说话,顺便问问那个魏家少爷的事情,”转身出了院子。
楚晟见她毫发无伤松了口气,可又有些赧然,“那个,阿瑾不是有意的,我替他跟六妹妹赔个不是,六妹妹别生气。”
一个十好几岁的大男人了,朝个十岁女孩身上扔沙土。
说不是有意的,谁信?
楚晴笑笑,“我不生气,顶多下次我也往他身上扔把沙子,也说不是故意的,到时候四哥哥替我赔个不是就成。”
楚晟挠挠后脑勺,有心想把太子的无耻行径说出来,可怕吓着楚晴,再者周成瑾说得对,这事情泄露出去,不小心就是个死。
这满院子的主子下人,谁知道哪个嘴巴不严实就把他给卖了呢?
当下,只压低声音,悄悄道:“以后见到皇家的人,除非迫不得已,否则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楚晴看他说得谨慎,也郑重答了,“好,”随即又问道,“魏家二少爷人品怎么样,听说好像在跟五姐姐议亲。”
楚晟瞧一眼她,“魏家少爷的品行不难打听,只要有心到演乐胡同一问就知道。二太太没打算找人查?”
楚晴一听就明白了,叹道:“五姐姐又不是二姐姐。”
楚晟淡淡地说:“楚暖不是二太太亲生的,倒也难怪,父亲总不会不管,六妹妹用不着沾手这些,沾了手别人也不见得感激你,实在过意不去往张姨娘身边透个话儿就成。张姨娘的心思比楚暖强多了,该怎么做她自会出面求父亲。”
没错儿,楚晴觉得人品重要,兴许张姨娘或者楚暖认为家世才是第一位的,有了家世其余都是浮云。
潭拓寺后山,桃花林过去是片苍翠的松柏,浓绿的枝叶间隐约有青色屋檐翘出。
这一排四座的小院子专为皇家人修建,古朴拙致幽深僻静。
此时最里头那间屋子里,有压抑的哭泣声传出来。
太子盘腿坐在蒲团上,月白色的锦袍逶迤在地,神情温和从容,眸中却流露出饥渴的光芒。
他自静心院请安出来正遇到楚晚与楚晴回去,他本以为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正遗憾着,没想到会碰上另一对姐妹俩。
楚曈主动提出来,“六妹妹衣裳沾了土,殿下若是等不及,那我就替她去取回来。”
太子岂有不应的,带着两姐妹来了这里。
丫鬟被挡在松林外,楚曈也丢给了内侍,太子吩咐,“随便怎样,别弄乱妆发,也别破了身,免得不好交代。”
内侍心知肚明地捂住楚曈的嘴拖了下去。
太子两手挟住楚曦身体跟捉小鸡般拎进了内室,往地上一丢,“把衣裳脱了。”
楚曦哭着不肯。
太子很有耐心,“未得允许这里不会有人来,你不怕传出去就尽管哭,而且脱衣服是为你好,要是扯坏了,你就得光着出去,寺庙里的人都会看见卫国公府七姑娘的身子,你想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