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舒服日子过了没几年,富商在与刚纳进门的第九房姨娘胡闹时马上风死了。富商尸骨未寒,正妻把几个姨娘与庶女或卖或送全都打发了。
她总算靠着哥哥没有再被发卖,只是哥哥早已成亲并且调离湘西到别处任职,嫂子不容她回去,只寄了八十两银子给她过活。
正当她凄惶无助时,偶然在集市上看到了风采不减当年的楚澍……
柳月娥心里明白,自己已是残花败柳不可能再进楚家门,除非楚澍能主动爬上自己的床。
可一路从湘西到京都,她不是没算计过,不知是碍于女儿在旁边还是其它别的什么,楚澍对她始终以礼相待,并不曾有过逾距之举。
现在她又住在这么个偏僻的地方,要想见到楚澍实在不容易。
倒不如替女儿韩娇好生谋条出路。
韩娇长得如花似玉,又正值青春好年纪,她也是用心教过诗词歌赋的,楚家少爷好几个,总有人能看到韩娇的好。
再不成借着楚家的势另寻一户体面人家也使得。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让韩娇在老夫人面前有个好印象,跟楚家姑娘们能早日打成一片。这样楚家的姑娘出门做客就能带着韩娇一道前往。
能跟楚家来往的人家肯定非富即贵,到时候说不定韩娇会有什么大造化呢?
如此一想,柳月娥倒不着急在楚家人面前亮相,而是想法设法跟黄桃与青杏套话,打听府里各位主子的喜好来。
主子的喜好要是能传到黄桃与青杏这样在花园里看管屋舍的丫鬟耳朵里,这已经就不算秘密了。
桂嬷嬷知会她们,“柳娘子想打听什么告诉她就是。”
没几天,柳月娥就知道了老夫人平常爱读经打禅,明氏管家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文氏似乎最爱银钱,几位姑娘里,三姑娘跟七姑娘来的日子短,说不清爱什么,可其余几位姑娘的爱好却是人人都知道。
二姑娘喜欢弹琴作画,五姑娘擅长做糕点,而六姑娘楚晴针线活儿做得不错。
柳月娥想起那个身量不太高,满脸稚气说话也直来直去的小姑娘,收拾出两方从富商家中带出来的精致丝帕,带着韩娇往四房院去。
她打的主意是,即便见不到楚晴能趁机看看楚澍也可以……
☆、第70章
明怀远不负全家人的重望,会试考了第二十七名的好成绩,而殿试上因人才出众,名次上升到第十二名。
老夫人喜过望外,连说要大摆宴席,请戏班子来唱两天戏热闹热闹。明怀远连连推辞,称要尽快回乡告诉家里这个好消息,不能太过麻烦国公府。
两人争执不下,明氏笑道:“怀远回家也不急在一时,不如明天摆桌酒热闹一天,外院怀远请几位同窗好友一同聚聚,内院咱们就自家人乐和乐和,等怀远定下来何去何从,再好生庆祝一番。”
殿试成绩刚出来,至于能否有资格在翰林院读庶吉士还是外放到地方任职还得一两个月才能决定,正好容明怀远来回苏州一趟。
老夫人点头应允。
文人士子相聚,少不得要行些烹茶煮酒吟诗作赋的清雅事儿,而楚家中最在行的便是楚澍。
故而楚晟便带着明怀远到四房院拜见楚澍。
文人游玩四季各有讲究,比如夏天空亭坐月鸣琴,冬天扫雪烹茶谈禅,如今柳芽初发,桃花未绽,倒是连翘花开得极盛。
楚澍便定下在听松斋前试新茶,望月阁畔赏连翘,沐晖楼里联诗句,席面就摆在花园里的澄碧亭,届时再唤一班乐舞俱佳的清倌儿隔着湖水细细地奏两支曲子助兴。
明怀远踌躇道:“几位表妹都住在花园里,叫了乐人来怕不方便,万一被冲撞了倒不好。”
楚澍笑道:“姑娘们的住处在东南角,周遭都有树木遮掩,外人轻易不会过去,再者咱们只让乐人在流光台走动,进出都有婆子引着,不会有大碍。”
楚晴正好走来听到,笑着接话道:“倘或只是吃饭那会儿倒是无妨,大不了我们都到祖母或者大夫人那里避一避,要是时候久了怕不成。”
既然商定,明怀远与楚晟便告辞,正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柳月娥母女。
柳月娥已年近三十,年轻时在京都见过不少青年才俊,看到明怀远只觉得这人气度高华,而韩娇却自幼长在湘西,见到楚澍时已感慨不已,乍乍看到更潇洒清雅的明怀远,立刻惊为天人,一颗心怦怦乱跳,紧紧盯着他几乎错不开眼睛。
柳月娥察觉到韩娇的失态,不动声色地掐了她手臂一下。韩娇“呀”一声醒悟过来,当即红了面孔。
楚澍倒不觉得如何,明怀远的丰姿便是他刚见也惊了片刻,何况韩娇这样豆蔻年华的女孩,被吸引是很正常的事,只是看到韩娇的打扮,微微愣了下。
韩娇今天穿一身玫红色素面潞绸褙子,月白色中衣,许是穿得久了,中衣系着盘扣的地方有些发黄,褙子肘弯处也磨得比别处亮一些。底下是条半新的湖蓝色罗裙,裙子有些短,露出小巧的墨绿色绣鞋。绣鞋明显是补过的,鞋尖处绣了朵月季花,看着颜色倒还鲜亮。
反观楚晴,也穿着玫红色褙子,却是妆花锦的面料,且用大红色锦缎镶了道边。褙子大小肥瘦无处不熨帖无处不合身,月白色罗裙上绣着精致繁复的缠枝梅图样,若隐若现的绣鞋上绣了只喜鹊,喜鹊眼珠子许是用了黑曜石,随着裙裾的摆动就能看到闪亮的光芒跟着一动一动。
头上戴着珍珠花冠,耳垂上挂着珍珠耳坠,衬着那张白皙的小脸泛出红润的光泽。
两厢比较,韩娇穿着太过寒酸简陋,她本就生得小巧羞怯,被楚晴比得更加可怜柔弱。一双如水的眼眸怯生生地盯着地面。
楚澍叹口气,“阿晴要是有戴不着的首饰给阿娇两件戴吧。”
听到此话,本要告辞离开的楚晟与明怀远双双顿住了脚步。
楚晴面上浮起尴尬的笑容,“不是我不给,娘亲留下的首饰我想留着,至于其它都是祖母或者大伯母赏赐的,长辈的东西不好转送他人……父亲若是要得急,我这半年攒了差不多十几两银子,再有去年裁的衣裳有些没怎么穿都小了,要是拿去当了,兴许也能换点银子回来,加起来也能给韩姑娘添置两件像样的首饰戴。”
楚澍听罢顿时涨红了脸,楚晴所言不错,她的首饰要么是赵蓉戴过的,要么是长辈赏赐的,而自己竟然从没给她买过一件,有何立场让她让出首饰给别人戴?
而且楚家姑娘们每月能得五两的月钱,用来买点个人稀罕的胭脂水粉或者花样纸笺等等,楚晴半年攒下十几两银子也算不容易。
倒是自己说话不经考虑,倒教女儿难作。
可一时支吾着竟不知如何收场,片刻,才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回头我让人买几样首饰给阿娇。”
楚晟听罢,沉着脸快步离开,直到下午到了与周成瑾约好学武的地方仍憋着一口郁气没有舒散出来。
周成瑾看他一招一式都带着狠劲儿不由笑道:“以前出拳都婆婆妈妈的,怎么今天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