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计划是让孙月娥跟方静借着这次赏花的机会,引楚晚在滴翠亭落水,而方平事先会藏在假山洞里。
只等这边一声招呼,那边方平就跑出来救人。
如此男女一搂抱,恐怕楚家会上赶着把楚晚嫁到方家,而且对方家也会感恩戴德。
为了确保成功,太子还暗示了银平参与。
银平身份高贵,年纪又小,而且银平自幼受太子教导,在为人处事上非常有想法,有她在旁边照应着,楚晚就如同瓮中捉鳖,十拿九稳了。
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非但没有与楚家结亲,反而成了仇人。
连带着还得罪了周家。
楚晴放话与孙家不共戴天,太子并不十分在意。
回头让孙家备份重礼,然后他再暗示卫国公几句,两家大人相处和睦,那些话就只是一个小姑娘凭一时意气说的话,没有人会当真。
可要是大长公主也说出这样的话,事情就严重了。而依照太子对大长公主的了解,她完全可能这样做。
太子如坐针毡,既想赶紧去跟大长公主解释几句,又怕被人看出来自己也有份参与,一时前思后想拿不定主意。
***
大长公主府邸的人去请太医,太医院向来不敢耽搁,连忙派了马车将太医送来。
太医诊完脉斩钉截铁地说生命无虞,但身子受寒严重,至于是否会影响将来,还得看日后的调养。
大长公主听罢,脸色愈加难看,长舒了一口气,吩咐下人按方煎药。
虽说楚晚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并不就,又及时地喝了姜汤,可在吃了药不久,就开始发热,烧得小脸通红。
这种情况下,楚晴等人自然不可能再留下坐席,带着楚晚匆匆回了国公府。
文氏听说闺女出门做客不到半天就躺着回来了,也顾不得闭门装病,风风火火地冲到宁安院,看到楚暖跟楚晴两人都好端端,而且楚暖打扮得还格外漂亮,漂亮得让她一见就想起张姨娘的风骚劲儿。
而楚晚却可怜兮兮地躺在盈翠阁,烧得满嘴胡话。
文氏脑子一热,快步上前,劈手就给了楚暖一嘴巴子,“是不是你这浪蹄子搞得鬼?”
楚暖是真心冤枉,自打到了沐恩伯府,她就没跟楚晚在一块儿待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不知道。
还是听暮夏说的楚晚落了水。
楚暖其实并不在乎楚晚病情严重与否,但当着好几位姑娘的面儿,她肯定要表现出姐妹情深和睦友善的一面来。
当下便依依不舍地离开绿静居到了乐安居。
当时问秋与喜鹊都只知道楚晚落了水,至于怎么落的,她们也不清楚。
楚暖受了文氏几乎用尽全力的一巴掌,脸立时火辣辣地胀痛起来,不过瞬间白净的小脸上就浮起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老夫人看着实在不像话,沉着脸道:“你不是养病吗?要是身子爽利了,就去看看二丫头。也不知想吃什么喝什么,吩咐厨房尽管按着要求做。”
是委婉地赶文氏走。
文氏眼眶一红,喊了声,“姑母……”
老夫人挥挥手,“你先去吧,二丫头要紧。听说是周太医开得方子,周太医治风寒最拿手,少不得煎了药让二丫头再吃上一剂。”
“姑母,二丫头平白无故受这么大委屈,您可得给她讨个说法……这么大个人,又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孩子,怎么就掉到湖里去了?这是看我落了势,欺负二丫头呢。”
这都哪儿跟哪儿?
老夫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不耐烦地说:“你瞎说什么,我心里有数,这不正听孩子们说呢?你赶紧照顾二丫头去。”
文氏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老夫人看着楚暖捂着腮帮子站在旁边,眼中的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落,一时既觉得厌烦又觉得她可怜,叹口气吩咐翡翠,“快扶四丫头下去用冷帕子压压,再去厨房要几只鸡蛋剥了皮儿滚一下,总得消了肿才好出去。”
楚暖泪流得更凶,抽抽噎噎地说:“祖母,孙女可是做错了什么,母亲何故这般对我?若有错处,还请祖母教导,以后再不惹母亲动气。”
翡翠偷眼见老夫人面色沉到乌黑,连拖带拽地将楚暖拉了出去。
老夫人胸口一起一伏,想来是气急了。
楚晴蹑手蹑脚地拎着茶壶到外间添上热水,给老夫人到了半杯,细声细气地说:“祖母喝口茶,里头放了几粒枸杞又加了块冰糖,祖母尝尝够不够甜?”
老夫人沉默了好半天,才端起茶盅抿了口,觉得味道还成,又喝了一大口,堵塞在心头的郁气才散去,慈祥地打量楚晴两眼,点点头,“你接着说。”
“是,”楚晴应一声,接着方才被文氏打断的话头将在沐恩伯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遍,说罢问贾嬷嬷,“嬷嬷看我哪里还有漏了的?”
楚晴只是将整个事实说了出来,没有半点添油加醋或者自己心里的猜测,唯有最后说起孙月娥辩解开玩笑的时候,脸色带了明显的不忿。
贾嬷嬷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姑娘记性真好,就是这么个来历。”
老夫人想了想,问道:“假山里头的男人是谁?”
楚晴道:“大长公主让带下去审问了,说明儿会给咱们府上一个交代。”
老夫人颔首,“折腾这大半天,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对了,午饭还没吃吧,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
楚晴应声,行礼告退。
贾嬷嬷上前又续了水,看老夫人精神不太振作,笑道:“每天这个时辰都打个盹儿,今天倒耽搁了,我扶您躺下歇会儿吧?”
老夫人没有拒绝,斜靠在墨绿色的弹墨靠枕上微阖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