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章(1 / 2)

一帮人商量了半天, 最后拿着粮食等隔壁家做完后,借了人家的锅灶这才熬了一锅稀粥。

男生们吃完赶快上工去了, 王建设出了院门了回头望一眼小声嘀咕“霍兴华今儿不上工”

李卫东也回头瞅一眼“估计给佳人洗被单呢。”

几人都摇头失笑,没见过他这样的。看着挺刚硬的一男人,可对着沈禾怎么一点原则面子都不顾只要沈禾需要他是干啥都行。

借了邻居家的大盆,几个女生坐着小板凳在院儿里洗被单。霍兴华挑着水桶一担担的往回挑水。

肖亚娟搓着手里的被单,伸手给沈禾撩了俩水点子“姐妹,今儿沾你的光了。”

沈禾故作不知,“占我什么光”

大家都朝院门口望望呵呵笑,新来的刘梦怡嘴快的道“沈禾没干啥啊你们这是打的啥哑谜”

几人没回只摇头笑,女孩也瞅瞅大门的方向“不过霍兴华真是活雷锋, 居然没上工帮咱们挑水。”

这话一出口,大家笑声更大。何丽萍摇摇头“真是个傻孩子。”

刘梦怡不解“何姐, 我哪儿傻了霍兴华放弃挣工分给我们挑水, 难道不是活雷锋吗不然我们去流溪河洗,得走老远, 回来时拿这么多沾水的东西可不轻松。”

白茉莉收起了笑, 冷眼瞅她一下“等以后你就知道了。”他是活雷锋,活阎王还差不多。

将俩水缸都挑满,霍兴华将自己的被套用水泡上, 拿肥皂仔细的打了一遍。然后在搓板上来回的搓动。

怕单给沈禾拧水她不乐意, 刚才帮她拧棉花她已经拿眼在瞪他了。是以这回他挨个给人帮忙, 倒真像刘梦怡说的活雷锋。他手劲儿大, 拧过的被单像从甩干桶里拿出来的。几个女生非常高兴, 也许晚上就能干。

中午又是借的锅灶做饭,喝完糊糊,李卫东拿着碗说俩新来的“你俩已经白吃五天口粮了啊再这么下去连糊糊咱都没得吃了。”

王建设也附和“对, 赶快解决这问题,否则马上要收秋了,咱擎等着挨饿吧。到时公分挣不着还得挨队长训。社员们又该笑话咱不会干活儿,丢脸死。”

徐广发抬头,脸色不太好看。“知道了,我下午就去买。”一帮子吝啬鬼,吃点儿粮跟要他们的命一般。

年纪最大的王建设开口“等一下开个会吧,不止粮食的问题,还有被损坏的锅、勺子、筷子、油盐一堆的问题要解决。”

“好吧。”

大家附和。在屋里的小板凳上一坐下,白茉莉就率先开口“谁造成的损失谁赔就是,棚子我们可以一起出力搭,可东西不能不陪吧。”

刘梦怡闻言紧紧的咬着嘴唇,她还剩不到一块钱,买这些肯定不够。而且这些东西都得有票才行,她上哪儿弄工业卷买锅碗啊

被逼无奈,女孩低着脑袋一言不发。心里开始有些埋怨妈妈,在家里的时候应该教她做饭的,可她却从来没下过厨房,连家里的酒精炉都不会用,何论这里的柴火灶了。

昨天在地里干了一天活儿,她挨了一天的埋怨。干的不好,干的太慢,脸颊被叶子刮的到现在还有很多红点,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白茉莉这回的话说的够中肯,获得大家一致认同。瞅瞅低着脑袋默默掉眼泪的刘梦怡,徐广发再次当起了护花使者。

“刘梦怡说了没钱,你们这么逼她也没用啊”这回他说话委婉了许多,不敢一开口就上纲上线说什么社会主义大家庭。

王建设没好气的问他“那你说怎么办大家都过的节衣缩食的,大队分的铁锅给毁了,我们我们也不是孙猴子,难道能变出来不成”

“就是,欠你们的了吗,这么祸祸人。”

又被骂了,刘梦怡眼泪掉的更凶,梨花带雨惹人怜惜。徐广发蹭一下站起来指着骂人的白茉莉“你怎么这么恶毒,这么欺负一个刚下乡的女孩。真是相由心生,长的丑心更丑。”

这话可比白茉莉的恶毒多了,张口就揭人短。可惜以自我为中心的男孩根本没意识到。白茉莉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他的手抖如筛糠。

“你你他妈的我今儿打死你。”白茉莉话音未落,抬手就给他一巴掌。

徐广发伸手一挡,俩人厮打在了一起。场中的人全被波及,一个个提着自己的板凳、马扎赶快往后撤。

何丽萍满眼焦急,伸出的手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别打,大家有话好好说。”

事情没解决,这居然又生了是非。霍兴华将自己的板凳放下,双手利索的伸出,一个使力将这俩给分到两边。

白茉莉被打了个黑眼窝,徐广发被挠了好几道血痕,俩人谁都不服气,依旧伸手又踢腿,要给自己报仇。

霍兴华使力将这俩往相反的方向推了一把,瞬间这俩同时摔倒在地上。白茉莉觉得自己屁股被摔成了八瓣,捂着屁股疼的眼泪都差点下来。徐广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也是一脸纠结。俩人再顾不上厮打。

“先说正事,说完了你俩再打。别在这儿耽误大家的时间。”

望着他冰冷的眼眸,这俩都暂时放弃了个人恩怨。话题重新回到解决吃饭问题上来。

刘梦怡被他吓着了,刚说他是活雷锋呢,这怎么如此可怕。他胳膊好有力,一下子就将这俩给拉开了。

“我我真的没钱。我”

大伙儿全泄了气,始作俑者一句没钱,你还能把她卖了不成。事情又陷入了僵局。

霍兴华翻个白眼“我去找支书,以我们知青点的名义借钱票,年底由刘梦怡来还。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啊”

“当然好。”

提议获得一致好评。霍兴华转头望向刘梦怡“你觉得呢”

“好吧”

白茉莉小声的嘀咕“到年底她才来几个月,而且地里的活儿一点儿不会干,一天队长只给她仨公分,她能养活自己就不赖,只怕根本就还不上。”

霍兴华冷眼瞧她“那依你说怎么办”

“我”白茉莉傻眼了,她能有什么主意。这事就该刘梦怡赔,可她就是没有,难道大家就吊起嘴别吃饭吗

霍兴华这主意解决了燃眉之急,年底就算刘梦怡还不上,平摊到他们脑袋上也没多少。这样就等于刘梦怡欠了他们的,她要还有羞耻心就会自己设法还,赖着不给大家免不了挤兑她。

王建设也给她个大白眼,就会嘴上嘟囔,实际问题一点儿解决不了有个屁用。

“就这么办,兴华你去找支书,以我们知青点的名义。”

霍兴华转头四顾“同意的举手,不同意的别用新的锅碗,自己想办法解决去。”

他话一落地,大部分都举了手,除了白茉莉和沈禾。白茉莉看了下情况都举了手,沈禾依旧没动静。他一下子有些不明白,沈禾为什么反对。

没等他问呢,沈禾先开口“我养着赛虎,平时得单独给狗狗弄食物。不如趁此分开,以后也免得大家误会我多吃多占。”

哦明白了。霍兴华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小狗狗,小家伙最近越发结实,经常性的跑外头找食儿,他都忘了这家伙是沈禾的私有物了。

“那我也分开吧,我跟你一起养赛虎。”

沈禾咬牙,咱俩一起分出去你觉得合适吗赛虎是狼狗,越大越能吃。这话她懒得说,这家伙刚收了上千斤红薯,要说不嫌,她到时该当如何。

“我的狗,我自己养。不劳外人费心。”

又是冷淡的拒绝,霍兴华已经被打击成铜墙铁壁,脸色都没变一下。“我不算外人,赛虎跟我很亲的。每天一大早跟我去锻炼,我去挑水也跟着。这狗狗我乐意养。”

这人怎么这样平时看着挺冷淡刚毅,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她都那么拒绝了,他居然还不放弃。

“我以后自己做饭,锅碗我自己解决,这事就这么定了。”厨房有仨灶台,她自己占一个完全可以。这样以后就不用跟大家在一个锅里吃饭,她可以顺带做赛虎的。不然天越来越冷,狗狗的食物就是个大问题。

霍兴华万分期望自己跟沈禾一起,可人家女孩子不乐意,他就没再多言。心想等彻底分开,他用红薯给她换些白面回来。这回可以光明正大的开小灶了。

事情就此说定,下午霍兴华跟支书提说。屯里没多大,他自然知道知青点的事儿。心里暗叹一声又给他们一口锅。

名义上是借,按市价八成还。“这是当年办食堂留下的,大队如今也没工业卷,买锅得等到年底结算下来才行。”

这帮城里的娃娃太不像话,自屯里来了知青,给他惹了多少麻烦。可这是上头的安排,他能说啥,只能尽可能的照顾着。

霍兴华跟支书道了谢,回去将锅安置在了厨房,如今天凉了,在屋里做饭也可以。等明年天热再搭棚子就行。

用泥固定好锅灶,他转身到院外眺望,沈禾下午去了公社,应该快回来了吧。

沈禾在山上的地窖里取出自己之前储存的麦子,将它去皮碾成粉末装进袋子。用这二十斤白面换了两张工业卷,顺利的买到了锅、碗、盆、勺做饭需要的家伙什。

想要买油盐酱醋,手头啥票都没有。她妈每次都是直接邮寄东西,衣服或者饼干麦乳精之类的。如今要自己开火,最起码盐得有啊

“同志,盐可以拿东西换吗”

“可以,鸡蛋或者蘑菇木耳都行。酱油和醋也能换。”

沈禾闻言笑的开怀,鸡蛋她没有,蘑菇木耳那不是多的是嘛。背着自己的锅碗,她小跑一般的朝着野外疾走。

再次回来时,手里提着一袋子干榛蘑,大概有二三斤。平时为掩人耳目都是拿回知青点晾晒,其实她是可以控制植物干燥的。

“同志,你看我这些可以换多少”

二十左右的女青年接过仔细看了一下品质,觉得没问题了放到秤盘上。“二斤八两,还不少。换盐的话是一比二十,油是一比四”

粮油副食组的女同志机械的说了兑换比例,沈禾在心里一一估算后,换了二斤盐。“我没油瓶,有什么办法打油吗”

“那没办法。要不,你给我一两蘑菇,我给你个罐子,可以用来打油。”

她今儿正好带了罐子,本来是自己打算打油的,土陶罐不值什么,不过这小姑娘一看就不懂生活,也许会换也说不定。

果然,沈禾根本没犹豫就跟她换了。罐子能装二三斤,她打了二斤。

花费将近一斤榛蘑,女同志看她不打算再买其他,开口跟她商量“我爸最爱吃榛蘑,可惜这玩意不好采。你这愿意跟我换吗我这有挂面。或者小米也行。”

蘑菇都拿来了,本就是要换东西的。沈禾闻言点头“挂面吧,您看怎么个换法”连着吃好几个月的糊糊稀粥了,她胃里有些泛酸水,吃点儿细粮给自己改善改善。

“你这还剩一斤八两,我给你五斤挂面外加五斤小米你看行吗”女人说完看她没作声,又出言解释“用油盐换算好像有些吃亏,但挂面属于精粮,稀缺货不好买。你有票有时都不一定买的到。且我这挂面绝对是用精白面做的,光滑细腻口感好。”

按末世前的价格换算,这绝对是吃大亏了。不过末世前粮食便宜,跟如今没法比。沈禾想了一瞬点头同意。

“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到家里给你拿。”

沈禾满载而归,背着自己的大麻袋迈着轻快的步子,嘴里还哼着歌。一看就高兴的很。

进了屯子地界,还未看到房子倒先看到了霍兴华的身影。男人空着双手,朝着公社的方向走,肯定是来接她的。

沈禾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感觉,早已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是依旧嘴硬在强撑而已。末世十多年打磨出的坚韧心性一次次被他如火的热情冲击,如今感动喜悦与担忧害怕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所适从。

这一次次的温情他到底能坚持多久百折不挠,可千万次呢,真有人能始终坚持初心不变吗当这如花容颜凋零,当这曼妙身躯臃肿,你眼中是否还有如火的热情与爱慕

霍兴华很自然的去接她背上的麻包“怎么这么晚”天都快黑了,我很担心你知道吗这话他没敢说,他想陪她去公社都被拒绝了,再说什么她该不高兴了。

没等她回答,他指指她手里提着的罐子问“这是什么”

“油。”

“不赖啊可以吃到油星了。”

三四里的路俩人再没多言,回家后霍兴华帮她把锅按上,指指油罐提醒她“你如今自己过,最好找个箱子将这些东西锁起来。”

物资匮乏的年代,一根针都能引起一场骂战,这道理沈禾懂。闻言点头“可我箱子里都放满了,现在到哪儿去找箱子啊”

居然跟他商量,霍兴华顿时高兴极了。这姑娘最近可是什么都自食其力不靠别人的,难得跟他讨主意,他当然得给她解决了。

“交给我了,等晚上大家下工我帮你弄一个来。”

直接跟村民买吗沈禾点头同意。她不善于与人讨价还价,且一个女孩子也扛不动大箱子或柜子。

新锅洗净,其实最好用猪油养养,可公社也不是天天有肉卖,如今只好放些豆油了。

用干净的棉布蘸了豆油在锅里来回的擦,下面燃着小火温度让它慢慢的浸润。

这活儿霍兴华在干,说怕烫到她。被人处处帮助呵护,沈禾觉得自己如那口生锅一般,在一点一滴的被浸润。

她转身出门,在后院拔了一根葱,薅了一把香菜。放了一勺油,葱花呛锅爆香,煮了一斤挂面。准备切菜时才发现没案板。

霍兴华看她煮的面,分量绝不是她一个人的。不由心里乐开了花,这里就他俩,这肯定是给他煮的啊还嘴硬拒绝我呢,其实你心里是有我的,否则挂面这么稀罕的东西,怎么都舍得给我吃。

“屯里有木匠,我明儿上山砍棵大树,给你做块儿大案板。”

“最好做两块,一块儿小的用来切菜。”

“没问题,给你做两块。”

听着他轻快喜悦的语调,沈禾一阵懊恼。说了要冷淡的,不心动就不会受伤害。可他却一次次的叫她破功,阴冷潮湿的心被他如火的热情烘烤,好似越来越不坚定了。

面条起锅加香菜,顿时满室都是葱油香菜的气息,让平日里连油花都闻不着的人忍不住垂涎欲滴。

汤色清亮微微泛黄,面条白净、香菜翠绿,用搪瓷大碗满满盛了一碗递给霍兴华,这家伙根本没推辞,笑着道谢后接过就吃。

锅里还有一碗,沈禾舀了大半碗,剩余的给霍兴华留着。她饭量小,有碗里的足够,不过他一大小伙子,每天的伙食肯定是不够吃的,自有了红薯,他每晚都会烤了吃。

大小伙子吃饭贼快,两分钟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下肚。沈禾指指大锅“还有,你都吃了吧。”

“不是给赛虎留的”

“把你的晚饭留给它就行了。而且你不是经常喂它吃宵夜嘛。”

霍兴华咧嘴笑,伸手去捞面条。

什么都明白,什么都念着别人的好,力所能及的给与回报。绳锯木断,水滴石穿,我有信心跟你耗到地老天荒。让时间证明一切。

俩人美美的吃了顿面,外头也响起了下工的钟声。霍兴华说不能白吃她的面,要求洗锅。大小伙子拿着锅刷,占领了洗锅的阵地。

女孩从西屋拿出钱来递给他“你不是说要帮我买箱子吗现在快去吧,地里下工了。”

“我洗了碗再去也不晚。”

“霍兴华”

“好,好,我马上就去。”

放下手中的碗,小伙子接过钱转身就走。到大门口了笑着自言自语“呵呵,小丫头挺厉害,冲我瞪眼了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