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人们只能够从那一天一夜的阴霾中,猜测那期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出现了什么。

但他们自然不会知道,就在那一战当中,有一位太古天神消失在这世间,妖界颓然兵败,妖王伤重闭关,而神界,失去了他们的神尊。

这些都是百年之前发生的事了,但对于陵烟来说,这件事情就像是在昨日。

陵烟正坐在人界一处小酒馆中,低头喝着杯中的酒。

这间酒馆处在南方的一处山腰下面,山叫做绛云山,山高陡峭,极为难登,且山上藏有不少妖兽,来此的人亦是极少,这小酒馆的客人总共数来,也不过区区两人。

其中一人是陵烟,另一人,则是跟随着陵烟一路而来的青冥。

小酒馆鲜少有外人前来,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没什么讲究,酒水十分寡淡。陵烟不过喝了一口,就嫌弃的将杯子放了下来。

青冥在旁亦是对这酒馆里的小菜大有看法,他搁下筷子,抬眼小心看着陵烟神色,不知应当如何开口才好。

云罗天塔一战之后,沉玉便消失了。

不论是神界还是魔界,皆找不到他的踪迹,陵烟为此担忧不已,带着众人亲自去找,几乎将整个三界都翻遍,却也没能够找到那人。

之后这么长的时间,陵烟从未有一天停止过寻找,但天地茫茫,却始终难有消息。

直到昨天,乌夜派人传来消息,说是见人界绛云山上近来出现了一只异鸟,身似凤凰,却是通体漆黑,它一直藏身在绛云山中的树林里,似乎不喜与人接触,多年也未曾出过什么事,也是前阵子有人在山上遭受那怪鸟袭击,消息才终于传了出来。

听得这消息,陵烟几乎连想也没想,就亲自赶来了此地,是要将这情况查个明白。

陵烟来的这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青冥不敢打搅,也只得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

这会儿陵烟眉目低垂,正看似专心的盯着手边的酒杯,青冥觉得再这般沉默下去,纵然是陵烟不先闷坏,他自己就得先憋死了。

他轻咳一声,打算开口。

然而就在开口之前,一阵脚步声突然自酒馆大门处传来,青冥与陵烟几乎同时抬眸看去,正见一名高挑男子手持一柄长剑自外面走了进来。

那人穿着一袭青色道袍,长发以一根木簪束于脑后,他面目俊朗,剑眉入鬓,一看之下,便是正道侠士的做派。走进酒馆之后,他径直走到柜台边上,与那店家低声交谈了起来。

陵烟双目直直的凝在那人身上,没有过多的语言,倒是青冥将眉头一掀,回头有些惊讶似地小声问陵烟道:“魔尊,那人……那人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陵烟还未开口,那边那人与店家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掌柜的,听说这后面的山上有只怪鸟,可是真的?”

掌柜的看来倒是平静:“你也是来找那鸟的?”

听得掌柜的说法,那人立即问到:“这几日还有其他人来找那怪鸟?”

掌柜的点了点头,“前不久有一位白衣公子也来问过怪鸟的事情。”

“哦?那人什么模样?”

“那公子生得可俊,文文弱弱的像个读书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深山老林里找那怪鸟。”掌柜的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喃喃问那人道,“这阵子是怎么了,那怪鸟在这山头上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之前一直没人过问,最近怎么这么多人都来找它?”

那人应道:“它若不伤人,我也不会来找它,不过它前阵子伤了我徒儿,此事便得好好算算了。”

说到这里,那男子又问:“你先前说还有人来打听那怪鸟的事情,又是什么人?”

掌柜的“哦”了一声,随手一指旁边坐着的陵烟和青冥:“就是那两人啊。”

那人随即扭头看来,一眼之下,却不禁怔住。

“……阿晴?”

陵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轻颔首。

这穿着青衣道袍的男子,便是陵烟从前在安岳镇中所认识的小道士步延溪。修炼之人本就比之普通人寿数长上许多,再加上步延溪如今修为高深,外貌与当初竟也无甚变化。

但自见到陵烟之后,步延溪便抛下了方才那副成熟稳重的世外高人风范,转而缠着许久未见的陵烟叽叽喳喳聊了起来。

当初翠秀山庄一战之后,那场比试自然也不作数了,千罡门依旧是从前的千罡门,但步延溪的师父华雁却突然变了。

自那之后,华雁不再强迫步延溪非要争得什么千罡门在正道八大宗门的地位,只每天潜心修炼,四处奔走替人解决麻烦。后来人界又有过几次争斗,几处地方因战争而毁,华雁便与步延溪一道又收留了不少落难孩童在道观当中,却没有想到,也因为这样,千罡门慢慢地开始走上了正轨。

那些孩童们纷纷加入了千罡门,拜步延溪为师,而步延溪也因为当初跟随陵烟修炼,功法早有改进,一番教习之下,经过这百年时间,竟让千罡门发展成了一座大派。

虽算不上什么正道魁首,但比之从前清冷的场景,确实是要好上了太多。

说完自己的事情之后,步延溪便忍不住又问到:“说起来你与唐岚……不对,你跟沉玉现在还……”

提起沉玉,陵烟眸光立即就黯淡了下来。

旁边青冥不住叹气,只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憋了那么久都不敢提起的话题,到底还是被步延溪给提了出来。

好在陵烟只是淡淡垂眼,将百年前沉玉与神界的事情解释了一遍,这才道:“我这次来,就是要找他的。”

“在这里找他?”步延溪自是不解,四下看了看才道,“这里人迹罕至,沉玉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我此次若不是来找那怪鸟,也不会在这儿见到你……”

步延溪话音一顿,转而惊讶的倒抽了一口气,喃喃道:“你是说……那只怪鸟?”

“他不是怪鸟。”陵烟语气认真的纠正道。

步延溪语塞,改口又道:“你认为,那山上的……可能是沉玉?”

陵烟闭目颔首,轻轻应道:“或许。”

她心中隐隐希望那是,却又希望那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