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欢喜渐渐染上一层薄雾,薄雾里面是青瓷不敢去触碰的情绪。
季瑶再醒时已经日暮西沉,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从床上起身,自己怎么睡在床上了,姐姐又是哪里了?迷迷瞪瞪的睁眼向外看去,就见青瓷和乔望舒坐在桌边,青瓷垂首神色平静,倒是乔望舒,脸上明晃晃的嘲讽和冷笑掩都掩不住。
“这是十分欢迎五分威胁,你别告诉,你没看出来?”
十分欢迎五分威胁,这是什么意思?季瑶只觉得脑子更沉了,揉着脑袋穿鞋下床,“你们在说什么呢?乔望舒你别一来就惹姐姐生气。”哒哒的踩着鞋走到桌子,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灌下去,这才觉着脑子清晰了些。
虽然不知道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但看乔舒望的神态和语气,恩,肯定是他的不对!
乔望舒反手就是一折扇敲上了季瑶的脑门。
“怎么跟哥哥说话呢?”
“哥哥会烧了妹妹的书吗?!”
季瑶眼睛瞪得溜圆。
乔望舒起身,居高临下的瞅着季瑶,眉梢半挑,季瑶丝毫不怕,虽是仰着头,但眼中的气势一点不减,乔望舒乐了,伸出手指摁着她的头顶往后一推,季瑶被推了个踉跄,还没发难乔望舒就道。
“这会子凶巴巴地成了头母老虎,刚才不知道是谁睡着还打呼呢?”
我睡觉打呼?季瑶被这个话给惊呆了,乔望舒把季瑶给说懵了,就悠悠的转身往外走,“收拾一番,一会子带你们出去转转。”季瑶看着青瓷,“姐姐我睡觉真的打呼吗?!”小丫头被吓住了,眼睛更圆了。
青瓷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滑嫩嫩的。
“他逗你玩呢。”
“乔望舒你个大混球!”
季瑶的呲牙咧嘴换来了已走到门边的人的几声轻笑。
刚入夏,天幕也已经黑得晚了点,青瓷和季瑶收拾了一番又在房内和乔望舒一同用完了晚膳外面天才将将黑了下去。
乔望舒就道:“这青山镇也没什么好玩的,只听闻说晚间有一夜市,还算热闹,出去逛一圈看看,在这歇一晚,明天一早就进京。”
青瓷和季瑶自然都没意见,季瑶白天睡了一天,现在精神可好,一听到这马上就来劲了,当即就起身哒哒跑到床边的架子上把青瓷的帷帽拿了过来。跟了青瓷三年自然知道她每次出门都要戴帷帽。
递给青瓷,青瓷却没接。
顿了顿,道:“夜市必然人多,帷帽反而有些不方便,戴面纱吧。”
可姐姐你以前晚上出门的时候也都戴的帷帽,那时候怎么不说不方便了?季瑶的疑惑还没问出口,青瓷就已经起身拿起一旁的包袱,从里面取了件绿色流苏的面纱出来,走到铜镜面前站定,将面纱勾在双耳。
刚才的疑惑已经被季瑶丢在一边,兴奋的跑过去。
“姐姐,你这样好漂亮,像咱们以前在北疆看到的姑娘!”
面纱将耳鼻掩在朦胧中,峨眉和杏眼越发的分明,眼睫轻轻一眨,水波就随之荡漾,清风吹过,淡绿的流苏轻轻的浮动,倒像是迎合青瓷的眼波似的。
椅子砰得发出一声响,姐妹两回头看去,却是乔望舒脸颊绷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含不悦,似极其不赞成地看着青瓷,凝眉看了半响却是转身,“走吧。”
见他大步离去的背影,青瓷轻叹了一声,低头对莫名的季瑶道:“走吧。”
季瑶看着青瓷,又看了看乔望舒的背影,抿了抿唇,没问什么,乖巧的任由青瓷拉着自己的手跟上了乔望舒的脚步。
青瓷和季瑶出了房门就已经看不到乔望舒的身影,季瑶有些担心想要开口,却见青瓷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神色平淡一点都不担心,便按捺着性子跟着青瓷下楼,刚下了楼梯转角就看到乔望舒站在门口的背影。
季瑶弯了弯嘴角,抬头,也见青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刚回来那混蛋小子就送上来一个下马威,到现在人也没出现,青瓷还念着他什么?!乔望舒是真恼了,既然知道青瓷行踪,为何三年一个声响都没有?他既然都知道青瓷和自己在一起,难道不知道自己在打探他的行踪?!
偷偷摸摸算什么爷们!
明知道青瓷在担心他还不声不响!
啧,怎么那么让人厌恶呢。
袖口传来轻微的抖动,侧眼就撞见了季瑶担心的眼中,视线上移就见青瓷也稳稳的看着自己,眼波平静,见乔望舒颦眉不愉反而笑了笑,云淡风轻。一身的火就这么泄了下去,长叹一声,“你明知他不是仅仅……”
未尽的话乔望舒说不出口,不忍戳穿青瓷的逃避。
可到底是气不过,像幼时那般,泄气的伸手点青瓷的额头,点了一下还不行,又接着点了好几次。青瓷好脾气的任由他动作,待他终于不再抬手了才轻声道:“三哥消气了没?”
乔望舒撇头,不想理他。
青瓷低头摸了摸有些不安的季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安抚好了季瑶后才上前一步站到乔望舒的身边,学着刚才季瑶的动作,伸手扯了扯乔望舒的衣袖,他仍是不理只是看向一旁。
乔望舒现在已快双十的年纪,这几年南来北往,给他添了不少的硬气,五官还是原来那般精致却添上了棱角和成熟,年少时的张扬已经完全内敛到了骨子里头,此时的他若再出现在江南,怕是没人会觉得他是当年不羁到能去唱曲儿的乔三爷了。
“三哥。”
清清淡淡的声音,如平常,如幼时。
乔望舒仍是侧头,耳尖却凝神听着青瓷的话。
“这三年,三哥跟我说的最多的便是随心。”
“你说让我不要总是顾全大局,不要总是想着别人如何,只问自己的心想不想做。”
乔望舒回头,看着青瓷的眼睛,青瓷轻轻一笑,眼中的愉悦十分明显。
“三哥,我现在就想这样做,只想这样做。”
如果他真的想见你,他不会消失三年,不会用这些花来糊弄你而本人一点影子都没瞧见。可这些话乔望舒说不出口,三年了,再次看到青瓷出现这样明显的愉悦已经隔了三年了,真的不忍心把它摧毁。
不愉这两个字几乎刻在了乔望舒的脸上,季瑶看了看青瓷又看了看一脸怒气的乔望舒,到底是怎么了?乔望舒此刻却动了,仍旧不看青瓷,而是走到一边拉着季瑶的另一只手,然后抬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