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昌真想回到当时,掐死那个幼稚的自己。
“我任凭处置,绝无怨言。”徐景昌喉咙肿痛如火烧,“四妹妹,你醒来好不好,求你……”
庭芳醒来时,一声嘶哑的惊喜灌入耳中:“四妹妹!”
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憔悴之极的徐景昌。心中一痛,有气无力的道:“我可是又惊着你了?”
熟悉的声音,犹如天籁!庭芳醒了!庭芳说话了!庭芳……还活着……
徐景昌整个就扑到爱人的身上,泣不成声。
庭芳伸手拍着徐景昌的后背:“对不起,吓着你了。”
好一会儿,庭芳轻笑:“好了,我不是醒来了么?别哭了。”
徐景昌紧紧抱着庭芳:“对不起……”
“嗯,好,没关系。”
徐景昌的手又收紧了些。
疲倦再次袭来,庭芳强打起精神问:“孩子呢?”
徐景昌醒过神来:“东屋里,你要看么?”
庭芳轻轻松了口气,眼皮又开始下拉,徐景昌忙道:“你吃点东西再睡!”
庭芳勉强点头,早有守在一旁的丫头端了粥碗来。徐景昌扶起庭芳,一点点喂着。吃到大半碗时,困意似排山倒海般涌来,睡着之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了拉徐景昌:“陪我一起睡……”话音未落,人已睡死过去。
徐景昌替她抆了嘴角的残粥,拥入怀中,能醒来第一次,就能醒来第二次……对吧?
庭芳再次醒来时,只略动了动,徐景昌立刻惊醒,心脏剧烈的跳动,扭过头来,四目相对。
庭芳戳戳徐景昌的脸:“美人,你再这么丑下去,我可不要你了。”
徐景昌没接话,将头埋在庭芳的颈窝处,闻着熟悉的气息:“别丢下我。”
“好。”
陈氏掀帘子进来,见庭芳睁开了眼,道了一声佛,又骂道:“你就是我命里的魔星,从小到大,就没有不让我操心的时候!”
庭芳笑问:“我到底睡了多久,把你们吓成这样?”
徐景昌闷闷道:“第一回三天,这一回一天半。”
庭芳道:“看来我这么个祸害,阎王不敢收呐!”
圈在身上的胳膊僵了僵,庭芳反手握住了徐景昌的手。
陈氏问:“你感觉好些了么?”
庭芳道:“没力气。孩子好么?”
陈氏道:“有些瘦,不过不打紧。待大点就好了。”
徐景昌柔声道:“你躺着腰酸么?我替你揉揉?”
庭芳推了他一把:“没你的事儿,睡觉!”
徐景昌深深看了庭芳一眼,闭眼睡去。待到他响起轻微的鼾声,陈氏才叹道:“昌哥儿足足守了你几个日夜,实在累的狠了,才肯趴在床沿上眯会子。我撵他到床上睡,他也不肯,人躺着,眼睛怔怔的盯着你。”
庭芳没说话,属于徐景昌的东西太少,所以他看的太重。这性子真是让人太不放心了。
陈氏使人捧了食盒来,庭芳味同嚼蜡的吃着,顺道问陈氏:“姐姐呢?”
陈氏看了看天色,道:“她日日都来,过会子就来了。外头来探病的帖子一层层的,陛下赏了个太监,就镇在了府里。”
庭芳:“……”太监是随便谁都能使的吗?郡主也不够格啊!算了,等她缓过来再退回去。
陈氏见庭芳吃完了粥,问道:“身上有没有哪处不舒服?”
庭芳道:“躺的头痛,问问家里谁会按摩的,唤来给我按按头。晕的难受。”
陈氏一叠声的喊人去请。不多时来了个婆子,庭芳就没好生管过家里,看着眼生,也不知道是谁,只管闭着眼叫她按。
陈氏倒问了句:“你哪处当差的?”
婆子笑答道:“回太太的话,奴是房家的。我们老太太总说二老爷空着头看书,特调奴来跟着替他揉揉脖子。”
庭芳听到这话,闭着眼问:“房二哥哥要预备下场了吧?”
婆子道:“劳郡主惦记,色色都预备妥当了,只待九月里开考就去。”
庭芳道:“回头我写个帖子,要宫里的翰林讲官给他瞧瞧文章。”
婆子忙替房知德谢过。
说话间,王太医拎着个药箱来了。陈氏忙让出位置,好让他瞧庭芳。
庭芳原闭着眼,感到有人探脉,睁开眼瞧,果然是王太医。遂笑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将来或有可用我之处,请尽管吩咐。”
王太医忙道不敢。他那日替庭芳扎针毕,以为自己死定了。哪知徐景昌唤人把他搀起来,只道了声谢,就再顾不上他。庭芳生产时极凶险,好容易把孩子生了下来,又流血不止。他横竖已看过一回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加入了抢救。足足折腾了一日一夜,才止住了血。次后昭宁帝也没说什么,就叫他捡了条命。这几日他来看病,庭芳都睡着。此刻庭芳醒了,他倒生出几分尴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