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教授……”鹿晓抬起头,才发现郁清岭竟然开车驶上了盘山公路。
盘山公路限速40,郁清岭现在的车速是多少?
鹿晓感觉下一秒身体就要飞出去,郁清岭根本连都没有抖一下,他正稳稳操控着方向盘,近乎是冷漠地看着前方。周围的景色不断地变化,道旁的灌木已经连接成一片蔓延的灰褐色。
鹿晓不知道他现在的时速到底有多少,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了!
“看左边!”郁清岭冷静的声音。
车辆在盘山公路上飞驰,鹿晓的视野飞快变化,速度虽快,却足够她看清远处综合交错的河道!
鹿晓打开车窗,疾驰的风灌进车厢里,刺痛了她的眼睛。可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庆幸自己50的视力——感谢冬日树木凋零,山下千万支河流小溪尽数展现在她的眼前!
“没有!”鹿晓在风里面大声喊。
郁清岭一个急刹调转车头,向山下疾驰。
“要去另一面盘山公路吗——?”鹿晓在风里面朝郁清岭喊。
“不去。”郁清岭沉道,“搜索最近的水族馆、海洋公园,所有带水的游乐场所。”
……对哦!
鹿晓飞速搜索,赫然发现h市地图范围内有一共有个水上公园,而唯一以海洋生物居多的是一个叫极地的海洋公园。
“在市心路号有一个极地海洋公园!可是那在市心,小星她会坐车吗——”
“会。”郁清垂眼,“只要重复次数足够多,他们能够记住。”
鹿晓眼前一亮,激动得指尖发颤。市心路是秋山医院进市区的必经之路,如果小星的家正好住在市区,而每天出行的又是公共交通工具呢?极地海洋公园……是小星每天路过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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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海洋公园,鹿晓就与郁清岭分头行动,郁清岭负责门口往西,鹿晓负责门口往东,各自绕一圈之后在公园间的深水隧道集合。一圈下来,鹿晓穿着高跟鞋的脚痛得几乎已经没有知觉,然而要寻找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难道预算错误了吗?小星根本没有进海洋公园?
疲惫与失望倾轧着鹿晓剩余不多的精力,她感觉快要支撑不住了,此时此刻,只要一根指头的力气,她就敢当场倒下,直到120担架来抬她为止。
绝望之际,她掏出,哆嗦着拨通郁清岭的电话。
“郁教授……”电话接通的一瞬间,鹿晓忍不住眼眶发疼,“我到深海隧道了,我……我找不到……”
“我找到她了。”
“您、您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找到小星了,就在深海隧道里。”郁清岭低沉的声音通过电话,一点点浸润到她的耳朵里,“鹿晓,你抬起头,往前看。”
鹿晓屏住了呼吸,缓缓抬起头。
她看见微弱的光芒照亮四周蓝色的玻璃壁,成群的鱼就在她的身旁游过,深邃而又漫长的海地通道光影灼灼。一个熟悉的身影牵着一个低矮的小身影,就站在她十几步开外的地方,在微光,鱼群尽头,静静地伫立。
……郁清岭?
他们越走越近,小小的身影原本正面无表情地朝前走,路过鹿晓身侧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
“小鹿。”小星在原地驻足,抬起头看着鹿晓的眼睛。
这是小星第一次,记得她的名字。
“……珊瑚鱼死了。”小星在原地驻足,长长的眼睫湿漉漉粘连着泪水,“小星想要再找一条给小鹿,找不到一样的……”
鹿晓呆呆看着小星,好久,才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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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晓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抱着柔软的小星,在深海隧道里哭得一塌糊涂。
其实这一场眼泪早就在心里酝酿了太久了,也许是从每一次无望的重新认识渐渐积攒,又或许更早,从第一次进曦光小学时起,从看见于医生苦涩无奈的眼睛起,从天台上见到那个笨拙的郁清岭说要用有限的生命去尽可能地挽救这些失落的星星起,她就想要好好地哭一场。
几个月了,她无数次向小星介绍自己,又无数次被忘记;就像一个企图在湖面上划出痕迹的树枝一样,无望地重复无望的过程。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确信,自己终于走进了眼前这一颗孤独的小星球。
小星没有像明熙一样挣扎,她安静地任由鹿晓抱着,等到她哭得没有力气了跪在地上的时候,她就伸出小,轻轻抚摸鹿晓凌乱的头发。
“小鹿,不哭。”小星的声音也软绵绵,身体靠在鹿晓的怀里,这是全然信任的姿势。
鹿晓已经回过了神,红肿着眼睛抬头看郁清岭:“郁、郁教授……对不起我失态了……”
她哽咽着,想要挖个坑把丢人的自己给埋进去。
郁清岭的脸上写着无措,好久,他才学着小星的模样,摸了摸鹿晓的发顶。
“鹿晓。”他轻声道,“不哭,不哭。”
一大一小,两个笨蛋……
鹿晓被他笨拙的声音逗笑了,扶着墙壁站起身:“小星,要不要逛海洋公园?”
小星兴奋地跳起来:“好!”
鹿晓伸出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气,边哭边笑:“郁教授,我想带小星在这里多玩一会儿,可不可以?”她其实到现在,还感觉有点不真实,几个孩子的心就像是铜墙铁壁,这天降的幸福实在太过突然,她还想……再确定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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