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这回她不再只用他的衣袖抆了,而是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往他的领口抹。
“你吓死我了,竟然连我都骗,还让你的小厮又哭又自打嘴巴,演得那么逼真,我都以为我年纪轻轻就要改嫁了。”
她边哭边捶了他两拳,力气并不大,主要还是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依然涌起一阵阵后怕的情绪,导致她捶打的时候,连力气都使不上,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
“好了,不哭了啊,我这也是临时起意,况且为了一切逼真,来不及通知你。”景王对她的投怀送抱自然是高兴的,如果不是连着眼泪鼻涕一起的话。
她是真的怕,薛妙妙自以为忘了十年纠葛,他们之间的情谊其实是没有那么深的,毕竟她过得太舒坦了,景王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权势身份的保证,保她百岁无忧,无人敢欺。
她自己有钱有颜,去哪儿都挺直腰板,受人追捧,根本没人敢动她,如果哪天景王成了牌位,只要皇上还顾念着她这个遗孀,肯定会对她照顾有加。
可是真等他鲜血淋漓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随时都要断气一样,她心中的惶恐,完全突破了理智,像是一头巨兽一样,轻而易举就把她给吞噬了。
她害怕,痛苦,彷徨。
在那一刻,她想的是,如果他一个人就这么走了,肯定既憋屈又不甘心吧,明明还有那么多的宏图抱负未能实现,并且一人上路,必定很冷吧。
她不想失去他,不止是他身上的权势地位,还有萧烨这个人。
“就算为了我这娇妻不改嫁,儿女不被人欺负,我也不能这么早闭眼啊,不然哪怕到了阎王殿,我也得爬出来。”萧烨摸了摸她的头,索性举起另一条胳膊,用干净的衣袖给她抆眼泪。
薛妙妙把他的两条衣袖都哭湿了,连他的胸口都未能幸免,完全哭够了,最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
不过依然趴在他怀里,不肯抬头。
“我现在的眼睛肯定哭红了,脸也肿了,完全像个猪头一样,都怪你,都让我变丑了。”她轻声嘀咕着。
因为哭得多了,连鼻子都有些发堵,说话也瓮声瓮气的,既是委屈又是在撒娇。
萧烨抿了抿唇,勾起唇角轻轻笑开了。
“好,怪我。”他揉了揉她的后脑。
她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两人都没说话,也没动弹,静静地感受着这一温馨时刻,好似沐浴着春光,周围都是鸟语花香一样,让人心情甚好。
“等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看花灯吧,这回你一定要牵着我的手,不能让我被人群给冲散了。”
就在萧烨以为她要睡着了的时候,薛妙妙忽然开口了,或许是哭得有些多了,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不过落在他的耳朵里,却充满了无数的甜意。
景王微微一怔,立刻笑了,他显然是真高兴,伸手捧起她的脸,果然两只眼睛红通通的,一看就知道哭过了,看着好不可怜啊。
“我从来都不会弄丢你,除非你自己跑了,不让我找到。顺便再买几盏兔子灯给你,你瞧瞧这双眼睛都像是兔子一样。”男人边说边在她的两边眼皮上各亲了一口。
他知道她是想起了他们未成亲前的那次相遇,她主动提起来,要再去逛一次灯会,应该是不想留有遗憾吧。
在知道有可能失去他的瞬间,她的脑子里瞬间就冒出无数要跟他一起玩耍的画面,显然这是不想留有遗憾,想和他一起制造很多美好的回忆,同时也让景王的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那天我一定要穿上最好看的绣鞋,不然我就不上街。”提起绣鞋,她还有些耿耿于怀。
当她冒出这句话之后,萧烨就更加笑得停不下来了。
“王妃,你真可爱。一切都依你,到时候我舍不得你走路,就全程都抱着你。”
“呸,我还嫌丢人呢!”
两人都说到了激动的地方,薛妙妙忍不住又往他的怀里扑,当然也幸好守夜的丫鬟们退出了外门,否则就这谈话声,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呢。
薛妙妙原本都准备好守夜了,最后还是与他同床共枕睡了个好觉。
流雨得了她的吩咐,没有她的传唤,不得进内,因此她一觉睡到自然醒,又因为表面上看来景王昏迷不醒了,她自然不会再进宫请安了,其他人又怕她伤心过度,也不会一大早打扰她,就连龙凤胎都是上学前问上几句,叮嘱丫鬟们照顾好夫妻二人,也不曾进来,所以就让薛妙妙一觉睡到日晒三竿。
等她睁眼的时候,还颇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架势。
旁人都以为景王妃必定是伤心过度,彻夜未眠守在王爷床边,实际上她睡得逍遥自在,有滋有味。
等起来梳妆的时候,为了装得像一点,不让人看出破绽来,她还让清风给她抹了厚厚的一层粉,还在眼下画了青影,装出是黑眼圈。
没法子晚上睡得太好了,连黑眼圈都要画出来了。
早膳拿进来之后,萧烨吃的是油光发亮,其实昨晚他就饿了,不过为了安抚她,又不好惊动旁人,所以他就吃了些糕点垫底,这早午膳一起,他就用的多了。
“没想到你还是猪,这要是传出去,又得往我头上记一笔了。景王生死未卜,景王妃大吃大喝,食欲旺盛,这真是难得一见的恶毒女人,如此冷情冷肺。”薛妙妙撇了撇嘴,从他的手下抢走了最后一个饺子,把他的筷子夺下来,让小厮伺候他洗漱了一番,又给他化上憔悴的妆,才放他躺下。
今日几位王妃都到了府上,显然是来看望景王的,慰问品放下之后,薛妙妙就带她们去瞧上几眼。
虽说她们都是嫂子,但是也不好在小叔子的房间多待,更何况这还不是亲的,只是堂兄弟。
各自又都安慰了薛妙妙几句,就都打道回府了,岑王妃因为看戏一事,与她关系更近了几分,因此留到最后,看着那几位嫂子离开之后,她才撇了撇嘴。
“你家景王还没醒,你要长点心眼儿。我听我家王爷说,有人想试探你家,总之你多保重。若是遇上什么难事解决不了的,就派人告诉我一声,香茗楼的戏你也不用操心,我几乎每日都去,帮你看着。”岑王妃拍了拍她的手背,便转身离开了。
她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证明的确是在帮薛妙妙。
昨晚景王也说了,他其实是要用金蝉脱壳之计,假装养伤不醒,实际上溜去南方办大事。
薛妙妙虽然猜不出具体什么事儿,但是最近正是赶考之际,南方所出文臣一向居多,科举考试也相对比北方竞争更加激烈,同样也因此出事更多。
说不定景王这么着急赶过去,就是因为科举一事。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她也不会去主动问,毕竟涉及朝堂大事儿,知道的多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当天晚上,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出了门,走到巷口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之后这辆马车就直接出城了,一路往南行驶而去,出了城之后又有一辆马车和十几个镖师打扮的粗野汉子汇合,看起来就像是镖局出行一般,实际上马车上坐着的那个小厮,正是本该在床养伤的景王。
景王受伤一事,的确是有人怀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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