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是从军的,我爹还死在战场上了,为了大黎朝的边疆安稳做过贡献。景王妃姓薛,出自将军府,所以才看中我了,我们都有相同的出生环境……”刘达很熟练的把提前准备好的内容背了出来,打结都不曾,明显是有备而来。
而且他说这段话的时候,抬头挺胸,摆出一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架势,跟方才耍无赖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显然是有人专门□□过。
对于刘达这前后矛盾的表现,礼哥儿瞬间就察觉到了,他自小长在景王府,见识过太多下人了,而且景王一直非常注重培养他识人用人这方面,不能做个只会死读书的孩子,因此他受过很多训练,还被景王带出去过一起办公差,不说火眼金睛,但是像刘达这种宵小之辈,他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在察觉到这一点之后,礼哥儿的心里就更加有底了,反而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一直说你家里从军的,那你自己呢?你既不懂布料也看不懂花卉,而且眼神乱撇,身上的衣衫瞧起来合身,但都是全新的,明显头一次穿。手里拿着扇子,却动作别扭,证明很少使这玩意儿,我瞧着你家里恐怕的确有从军的人,你爹也可能是丧生战场,但是你这个人瞧起来就像是二流子,成日里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我娘怎么可能瞧得上一个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人?说实话,王府里随便一个小厮,都来的比你齐整。”
礼哥儿酝酿了一下,立刻开始反击,说起话来一套一套,听起来也有理有据。
那刘达立刻慌了,眼神都不敢对视了,明显是被他说中了,有些心虚,张嘴还想狡辩,礼哥儿却根本不给他机会。
“诸位,你们瞧瞧我身边这几个小厮,不过是伺候我而已,都是模样周正,聪明伶俐,而且坚决不能畏首畏尾,弄得跟做贼心虚似的。这个无赖分明是想诓骗我一个孩子,往我娘头上泼脏水,若是我今日但凡退缩了,那我娘堂堂王妃的清誉往哪儿放?”
礼哥儿扬高了声音,冲着周围的看客连连作揖,摆出一副好家教的模样。
这些看客立刻两相比较,顿时人群里就有人说开了。
“就是啊,这些小厮们也都是半大的孩子,瞧着都比这无赖强,景王妃是什么天仙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瞧中这地痞流氓,我看啊就是为了诓骗孩子,无非为了钱,又或者逼迫景王妃。”
“对,你们瞧那无赖弓着腰,站都站不直,也就一张脸还算白净,但是眼神都不敢直视人,一瞧就是个做坏事儿的,景王妃就算瞎了眼也瞧不上他啊。”
“还有啊,我早就听说了景王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王妃出阁之前也是望京第一美人,身边之人都是极其出挑的,怎么可能看上这种连香囊绣的什么话都认不出的破落户……”
一旦有人带头讨论,立刻人群中就传来了种种附和,而且都是站在小世子这边的,把刘达贬的一文不值。
见到局面被控制住了,礼哥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虽说他被教导过了,也冷静的反驳,但是这毕竟事关他娘的名声,还是十分紧张的。
人群中一开始仗义执言的男人见局势一边倒,便悄悄地退了出去,很快便消失了,深藏功与名。
这正是景王府培养的影卫,小世子身边也跟着两个,之前得了吩咐就融入人群里,随时准备接应主子引导言论,显然他们做的很不错。
“你们别被他骗了,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就是要换换口味不行吗?景王妃就不喜欢那种世家子弟,就喜欢我这种街头无赖,来的刺激,打野食知不知道?”刘达扯着嗓子喊叫,显然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直到这时候还想着往景王妃身上泼脏水。
哪怕他被拆穿了,原本已经萌生了退意,但是一想起背后之人许诺给他的丰厚银两,他就一咬牙决定拼了,就算不成功又怎样,反正屎泼上去了,哪怕要洗干净,也会留一身臭味,他就是要搞臭景王妃的名声。
“这种人胡搅蛮缠,我们景王府的侍卫都是习武之人,不好碰他,免得碰出什么问题来,还要赖上我。还请几位大哥抓住他,不要让他胡说八道,也不要打他,之后景王府必有重谢。”礼哥儿冲着人群里的几位壮汉拱了拱手,态度那是相当的客气。
几个壮汉一听说有重谢,当场跟打了鸡血一样一拥而上,这可是景王府的世子爷啊,那谢礼绝对丰厚,谁不上谁是傻子。
况且这个刘达,一看就是弱不禁风的,还不够人家一拳头揍得,如此划算的买卖。
这回不止几个壮汉,就连一些老头儿都想上来分一杯羹。
“你们干什么,打人了,打人了!”刘达一看局势不妙,立刻就想跑,但是已经被人抓住了,嘴巴也让人堵上了。
还有个杀猪匠扔过来两根麻绳,将他捆的结结实实的,根本挣扎不开。
这麻绳是捆猪用的,无比结实,连猪都挣不开,更何况是他这个地痞无赖。
礼哥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再次冲着各位作揖。
薛妙妙带人已经赶到了,不过她只是让马车停在不远处瞧着,并没有走过去,礼哥儿既然已经处理的很好了,也无需她再出场,免得还落人口舌。
不过这事儿却没有结束,那个挣扎不已的刘达,忽然开始口吐白沫,但是因为嘴被堵上了,一开始没被发现,等大家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翻白眼了,很快面色青黑,一副中毒的模样。
众人一惊,连连后退,脸上皆露出恐慌的神色。
“怎么了怎么了?”
“瞧这架势是死人了?”
有人瞧着情势不对就想跑,不过京兆尹已经带人前来。
原本这种碰瓷的事情,无需京兆尹亲自跑一趟,但是涉及到的人可是景王府的世子爷,被污蔑的还是景王妃,他必须走这一趟,原本他以为就来镇压一个地痞无赖,结果到场的时候,这人已经死了。
也幸好围观的看客都没走,可以给小世子当个证人,七嘴八舌的将事情也都说通了。
“把人抬走,世子爷,您没事儿吧?”京兆尹冒出了一身冷汗,万万没想到还出人命了,当然他更多的是庆幸,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才发觉这位小世子了不得。
自始至终就没有让任何景王府的人跟刘达有任何身体接触,全都是语言反驳,哪怕最后刘达信口开河胡搅蛮缠,他也是请周围的看客动手绑人,还不准人家打他,每一条都找不出错来,处理的相当漂亮。
要知道这帮绑人的壮汉,虽然瞧着身强力壮,可都是普通人,也没练过武,再者也只是抓住他,没打没骂,根本不存在被打死的可能。
“我没事,人还是别抬走了,赶紧让仵作来验尸,免得到时候扯不清。”礼哥儿摆摆手,看着那具已然发青的尸体,眉头皱起,哪怕心里毛毛的,却丝毫没有退缩,相反还要京兆尹赶紧检查尸体,好给他证明与他无关。
“仵作马上就到。您瞧着尸体晦气,不若留下个小厮等消息,您先回王府压压惊,待有了消息一定立刻告诉您。”京兆尹瞧着这半大的孩子,心里头也发怵。
世子爷留下来那自然再好不过,有什么问题也好当场解决了,但是他毕竟年纪太小了,若是景王知道了,他把小世子留下来看尸体,估摸着就要想法子整他了。
“无事,我能等,这事关我们景王府的名声问题,还是盯紧些比较好。”他板着一张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
“王妃,王爷来了。”外头的流雨刚说完,车帘就被撩开了。
眼瞧着那无赖死了,又招来京兆尹,薛妙妙还想着她要出面了,如今景王到了,倒是不用她露脸了。
“礼哥儿处理得不错,不过污蔑的无赖死了,明显是背后之人不想留活口,你快去瞧瞧吧。”她看见他上马车,立刻挥挥手想撵他下去。
结果这厮却是大马金刀的坐到了她身边,摇了摇头:“不着急,等仵作来了再说。正好锻炼一下礼哥儿,景王府的世子可没有这么不堪一击。”
看他说得这么自信满满,薛妙妙也没理会他,不过提起的心却放了回来,景王都来了,就无需她操心了,但凡发生什么事儿,也有他顶着。
“王妃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他倒是有兴致撩她说话。
“我有什么要跟你说得?”薛妙妙偏头看他,眉头轻轻蹙起,还带着几分不满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