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考虑过来世,那你问过别人么?”长桑从袖中抽出一根长索轻轻抖动,很快套在了鬼师的脖子上,“杀人者偿命。你只需要偿一次,不算吃亏。”
鬼师看清了那长索,顿时一惊:“长桑公子,你这是龙索,你要用仙具杀我?!”
长桑点点头:“我只有这一根。”
鬼师连忙用完好的那只手捏住长桑的龙索:“长桑公子,六界约限定,神、人两界不可相互干扰,你伤我性命,是不怕被仙界除名么!”
长桑一愣,转头看了看走到自己身边的穆笑。
穆笑接话:“那我来?”
“罢了,你我都差不多。”长桑低笑一声,“我早就做过错事,已经不算是神灵了。”
鬼师连忙又抓住了龙索:“你们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为何偏偏现在才处理我?我在凤凰岭如何活动,实际上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凤凰岭上确实有人因我而死,可也有人因我而活,生生死死,去往冥界的数目没有变化,我又有何错?”
长桑和穆笑一时找不到合适理由,回头看了一眼程鸣羽。
“山神让我们解决你。”穆笑说,“凤凰岭现在由她说了算,我和长桑都得听话。”
鬼师瞥了程鸣羽一眼,阴森森地笑了:“她?她是此地所有人之中最弱的一个。”
长桑懒得与他废话,直接拧紧了龙索。龙索消失在鬼师颈脖上,似是潜入了他的皮肤。鬼师浑身颤抖,干脆抓住了长桑的鞋子,模糊不清地哀求:“我、我还有一个秘密……你们一定……想知道……”
长桑在凤凰岭上住了太久,久到连收养杨砚池作自己徒弟的无聊事都做了出来,此时听到鬼师说自己有秘密,连忙松手。龙索又浮现在鬼师的脖子之外,鬼师趴在地上咳嗽。
“我可以将秘密告诉你。”他一边咳一边说,“但你们不能杀我,送我离开凤凰岭即可。”
长桑:“行。你说吧。”
程鸣羽听到长桑应话,顿时急了,抬脚就要走进院子里。杨砚池连忙一把抓住她手臂:“别靠近,这院子很多古怪事情。”
鬼师却不相信长桑:“你说行就行?”
长桑:“我是神仙,我能骗你么?”
鬼师松了口气,思忖片刻,压低声音:“我是从西南边境过来的。西南边境上还会有不少人、兽和精怪要往凤凰岭这边来。那里不对劲,人根本呆不下去,有某个……巨大的,可怕的东西,正在形成。”
长桑问:“什么东西?”
鬼师:“不知道。我不敢去看,只能提醒你们。”
长桑叹了口气:“那你这个秘密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他手腕轻抖,龙索又套上了鬼师的脖子。
鬼师又惊又怒:“混帐神仙!你说话不算话!”
长桑温和道:“神仙也是会骗人的,身为巫者,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龙索再次没入鬼师皮肤之下。
程鸣羽和杨砚池站在一起,突然感觉周围冷了许多。她有些颤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第一次看到神仙杀人,或者是因为入夜了,山里太冷。
鬼师喉中咯咯作声,龙索不知缠绞着他哪里,只见他那半张完好的脸渐渐像是被吸干了血气,迅速枯萎下去。
就在彻底倒下的瞬间,鬼师拼尽最后一口气,完好的那只手在地上重重一拍。
长桑和穆笑同时一愣,随即齐齐回头。
来不及了。
那原本被观用水弹冲散的黑灰在瞬间聚拢、腾空,化作一条细细长蛇,箭一般冲程鸣羽咬去!
长桑一抖龙索,鬼师彻底断气。穆笑左脚在地面一碾,小院周围所有树木齐齐落叶,叶片冲长蛇卷去。
但程鸣羽与杨砚池离黑灰太近,根本避无可避。
完全是下意识地,杨砚池忘记了长桑的嘱咐,在长蛇朝着程鸣羽张口的瞬间,伸手一把将它抓住。
蛇没有实体,黑灰直接被他抓散了。
程鸣羽惊得直接屏住了呼吸。长蛇消失了,无数枯黄或半枯黄的叶片将她和倒下的杨砚池包围着。
等长桑和穆笑拨开叶片,看到的便是倒在程鸣羽怀中的杨砚池。程鸣羽几乎要把杨砚池的人中掐破:“完了,他也老了。”
躺在她怀里的是一个近乎七八十岁的杨砚池,容貌枯槁。
杨砚池这一觉睡了很久。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坐在自己狭窄的床边,占了一半的位置。
金枝和玉叶虽然化身人形,但脑袋上却分别支棱着两个兔子耳朵,正捏着自己人类的耳朵在跟占据杨砚池半张床的人呱嗒呱嗒说话:“兔子耳朵一旦冒出来,人的耳朵就听不到东西了。其实兔耳朵能听到的更多,我们兄妹俩知道好多长平镇的秘密。”
“说来听听?”床边的人十分兴奋,“我只知道宋小姐他们家虽然看着是大户,其实也挺穷的。”
杨砚池感觉非常累。程鸣羽和金枝玉叶完全没发现他已经醒了,正在兴奋讨论宋小姐家里那位英俊的教书先生后来去了哪儿。
程鸣羽一头长发就这样披着,耳边别着两朵玉兰花。杨砚池确认自己没看错:玉兰花其实是两个白色小人,一边抓着程鸣羽的头发,一边与他大眼瞪小眼。
头发尾扫在杨砚池手上,他觉得很痒,忍不住抓住了乱动的发梢。
程鸣羽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他醒了:“你活啦?”
杨砚池口干舌燥,很难说话。
“你想说什么?”程鸣羽从他手里拉扯自己的头发,“疼!我照顾了你两天,你就这样报答我。”
金枝玉叶在一旁兴奋地窜来窜去:“主人,你睡了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