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翌听言眸光一暗,静默无言。
不知多久,闻得她呼吸渐缓,低头一看,果真睡沉了去,眼尾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
这么爱那个人吗?想得都哭了。
宓翌伸手触在她眼畔,接下一滴泪,轻轻点在唇边,舌尖一舔,很涩很苦。
他抚触她嫣红的脸颊,眼底荡出柔色,轻声低语:“你从小最依赖我,总追着我说:将来要嫁给哥哥,成为哥哥的新娘。可一趟历练,你就将一整颗心都给去了,一丝半毫没有留给我。我想娶你,不只是因为责任和义务。”
宓翌端看良久,目光落在她微嘟的红唇,呼吸稍稍一热,像被牵引一般,他缓缓低身。
“老祖......”楠艾双唇轻启,溢出话音,哽咽中尽是苦涩。
宓翌一怔,陡然顿住,见她仍闭着眼,摇头失笑。做梦都是那人,着实令他嫉妒啊!
随即,宓翌抱着她起身,走出清池,离开幽林去往深谷间。
***
从楠艾的洞屋中出来,宓翌径直去找了父母。
还未进屋,便听到两人的争吵声,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一个在埋怨斥责,一个在安抚劝哄。
“怎不怪你?青儿如今都不愿同我亲昵,越发地疏离。每日都在幽林的清池饮酒,要么就在树上发呆一整日,连我喊她都听不见。也不知是没听见还是真就不愿理睬了。”
女子眼眶泛红:“倘若不是你强行拆散他们,她又怎会怨我们?她定然以为是我劝你去将她带回来。”
开口的正是楠艾生母——宓瑶,一双杏眼泪光闪闪。
宓昼见她委屈地哭诉,又不肯让他抆眼泪,着实不知该怎么安慰,眉头皱得紧。
宓瑶又是一番指责:“他们情投意合,历经重重磨难终在一起,青儿对他更是爱慕情深。你明知那位金乌族族王身上的秘密,却什么也不同他们说,直接棒打鸳鸯,将青儿抓回。她怨你就算了,连我也受到牵连!”
宓昼却不以为意道:“若他无能力寻来,又岂有资格入天族?不若就让青儿和翌儿成亲,也好尽快继承天执者的责任。”
“你!!”宓瑶脸都气红了,恼呼呼直言不讳:“天族又如何?倘若没有天执玉盘,我们同神族又有何区别?你我只是玉盘的守护者,并不是天道,何来高高在上的姿态?”
宓瑶急言急语,说得大喘气,索性转头不再理会。暗斥:这个冥顽不灵的家伙!
宓昼见状默然,话虽如此,但他并非端着何种姿态,只不过有他的考量和顾虑。作为天道的执行者,纵然面对天道的择选,也该谨慎对待。
他正愁该如何劝慰妻子,见宓翌进来,赶紧使了个眼神,让他快去劝劝。
宓翌神会,上前正要开口,却被宓瑶厉目一瞪:“他的错,谁劝也无用!”
宓翌哑然,合上口,转身看向父亲,摇头笑了笑,爱莫能助。
宓昼无辙,遂转个话题,问他:“青儿还在饮酒?”
宓翌回道:“没有,方才睡着了,我将她抱回了洞屋。这些日子还是让她住那边吧,许久未回来,又发生这事,她难免心存芥蒂。”
宓昼本想问这话来转移妻子的注意力,哪知她听言更为难过,凶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往后青儿若一直住那,我就搬过去,你们父子两住一起吧!”
说罢,她甩袖抬步离开。走出两步,又转身回头瞥了眼自家儿子,微张口,却是欲言又止,绷着脸离开。
听得她威胁的话,宓昼面色铁青得很,往后自己睡怎行!
待远处的清丽身影消失于视线内,他收回目光,看向宓翌:“你母亲方才想说的话,你可知?”
宓翌面上微僵,点点头:“青儿与他感情的确不假。”
“甘心吗?”宓昼又问。
宓翌涩然一笑:“父亲这话问得未免有些残忍。”
若不甘心,还能如何?再怎般念想已是无济于事。难不成将她记忆抹去?强占在身边?
天族既为天道执行者,便受到比他族更多的约束,违背天道的惩处也就更重。
“她若欢喜,我便安心。”话语极轻,他念在口中像说服自己。
***
异世仙境,金乌族先族祭堂暗道内。
老祖随生母姞灵进入暗道,两人行至那巨大壁画前。
姞灵指间画符,金色符印即出,拍入壁画,只见壁画绘彩陡然发亮,顷刻间画面栩栩如生。
忽闻闷闷轰隆声,壁画从中缓缓裂开,竟是一扇暗门。
姞灵侧身同他说道:“倘若记载无误,先祖曾与天族沟通的通道便在里面。此密处只有族王可入,你自行前去吧。”
老祖颔首:“多谢。”清冷的语气仍几分疏离。他踏步进入,须臾,身形消失在漆黑的通道内。
恰时,壁画缓缓合上,画中光影消散,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姞灵抬头,目光落在壁画顶端那缝隙中的双眼,仿佛也在注视着她,几分威严肃穆。
“竟是天族......”她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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