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还说这些年,数次,见到帝轩扶着醉醺醺的老祖回来归墟。
还有一些时候,老祖会半夜出屋,去往海棠林,或醉酒,或发呆直至清晨离开。这是偶尔过来陪爷爷聊天的洛霜同他说的。
楠艾听得这一桩桩的事,心头扎满了刺,疼得紧,眼泪直落。
老祖酒量不差,甚少醉酒。尤其他饮酒有度,不会像她那般毫无节制。定是愁绪难纾,伤透了心,才会酗酒无度。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皆是她!是她当初忘了承诺惹老祖生气,即便老祖赶她走,也只是气话,她却默认老祖对她绝情,决意离开。
爷爷说:“丫头,你当真从未察觉过老祖对你的心思吗?”
她一时错愕,惊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回想往事种种,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是笨是蠢啊!她当真从未察觉!
她以为像老祖那般的大罗神仙,怎会倾心于她这株没什么作为,脾气不怎么好,还总惹他生气的艾草。
纵然回来归墟这些日子,她对老祖渐生情愫,却也从未奢望老祖对她有别样情意。在她心里,他高高如天,是敬仰崇拜的神,怎敢有半点非分念头。
倘若老祖真对她有同等的心思,诚然令她欣喜若狂,心间满溢蜜意,却又几分愧意.....
***
不觉间,已到浮华山边界。
楠艾放眼眺望,依着记忆寻看帝轩的屋子。
恰见前方飞云,上头立着两个人。定眼一看,正是帝轩,手中还牵着个女孩?
楠艾纵云飞去。帝轩见到她,愣了一瞬。他身旁的小女孩则怕生一般,缩在他腿边,睁着圆溜溜大眼盯着楠艾看。
帝轩忽像见到救星一般,脸上攒满笑,忙不迭道:“来得好来得好,你赶紧去将拂墨领回归墟,不然我囤的酒又得被他喝个精光了。”
楠艾暗暗松了口气,好在老祖在这里,不用盲目地找。问道:“他在哪儿?”
帝轩转身指了指前方一座山头:“就那最高的山,山头有一棵万年赤松,他就在树上。”
楠艾点点头,不经意看了眼小女孩,调侃句:“你这是把哪位仙家的闺女给拐来了。”
帝轩竟笑得得意:“这是我闺女啊!”
楠艾傻眼,才一千多年不见,都有娃了?速度可真快!好奇地问:“小娃的母亲呢?”
帝轩一刹僵了笑,略尴尬地小声:“这不.....正要去找呢。”
“......”楠艾也是尴尬一笑,再没好意思问,想来他这些年过得有些故事啊!
若不是急着寻老祖,楠艾真想同他八卦一番。
正要道别时,她忽想到个事,转身喊住了帝轩,问道:“你可知是否有种幻术能让人忘记心爱之人,转而爱上他人?”
帝轩两眼一睁,神色有些奇怪:“为何问这个问题?有人中了这种幻术?”
楠艾道:“有个在天庭认识的仙子同我说过,她怀疑自己中过这种术。你同帝溪的生母乃上古女巫,对幻术应当熟悉,遂向你打听一二。”
帝轩不复平日轻松面色,回道:“的确有这等幻术......毫无人性!”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牙带着几分怒意说出,仿佛他曾经历一般。
楠艾没再多问,总归她知道了想要打听的,接下来,只需去人界寻到女巫族,便可知晓真相了。
*
飞至山头,远远看见赤松上的老祖,楠艾却踟蹰不前。她怕老祖仍在气头,这会儿过去会否惹他更恼?
片刻,她捏紧了拳,暗忖:该说清的还是得说清楚,不能让老祖生了误会,这气也过不得夜。
楠艾深吸一口气,提步朝赤松飞将而去,落在树上,拨枝拂叶望去。
只见老祖单腿曲着靠坐在树干,墨发随意散落在枝叶间,衣襟微敞,面泛醉红。
他单手掌着酒壶,仰头灌下。
从来他只小酌几杯,何曾见过这般豪饮,酒水洒入衣襟也毫不在意。
楠艾趋步靠近,轻声唤道:“老祖......”
老祖饮酒的动作未停,待整壶见底,他随手一扔,咚声落地,树下已歪扭着六只空酒壶。
他手掌隔空一抓,树下摆放整齐的酒壶飞上一壶,稳稳贴在他掌中。
老祖头也没抬,拍开酒壶:“你来做甚?”凉凉冷清的声色。
楠艾两步走过去,蹲在他身旁,压住他手上的酒壶,定看他双眼:“老祖,你所见之事,我需同你解释,昱琅是激动了些,我不评论,但我有反抗的。我也同他说清道明了,情缘已尽,此生再不续缘。”
老祖却才抬眼,醉酒的眸子在斜阳霞光下水波盈盈,带着探究睇看她。
楠艾被他盯得几分羞涩,却仍未避开他目光,等着他开口。
片刻后,老祖终道:“你为何与我解释这些?说出合情合理的理由。”
楠艾略紧张地抿抿唇,道:“因为不想老祖生气。”
“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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