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用罢了午膳,璎香端了一碗药膳过来,是山药莲子甜羹,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药物,说是活血驱寒的,让宁珞趁热用,宁珞刚喝了两口,青娘便笑着道:“少夫人好口福,可从没见世子以前有这么贴心呢,曦儿,你说呢?”
景曦慢吞吞地喝了最后一口汤,用帕子抿了抿嘴角,淡淡地道:“哥哥疼嫂嫂,那都是应当的,我自有母亲和青娘疼呢。”
这一个软钉子碰过来,青娘的嘴角都僵了,勉强维持着风度站起来颔首致意,连景铮都忘了领了,率先离开了膳厅。
景铮快活地围着宁珞问东问西,他虽然才十岁,家里早已请了先生启蒙,加上脑子灵活,好些问题都稀奇古怪;宁珞的学识虽比不上邹泽林、景昀那般渊博,但胜在耐心十足,对付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自是绰绰有余,还能引经据典地说上几则趣闻,比起先生教的还要有趣。
而景曦自从得了那副名画后便对宁珞研习的字画感了兴趣,她开年便要去琼华书院女子院就学,对那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宁珞便和她说了先生和翁老的趣事,又带着他们到了自己居住的云珏苑,让绿竹和紫晶铺开书案,教了景曦一些书画的常识,三个人说说笑笑便过了一个下午,眼看着天色不早,这才依依不舍地别了宁珞。
临别前,景曦将宁珞拉到了一旁,她的性子和景昀有那么几分相像,都是清冷之人,这些天对宁珞也只不过是点头之交,许是今日的交谈让两人的距离拉进,她凑到宁珞耳边道:“嫂嫂,你在我家中,所需提防的只有一人,你那么聪明,必定知道我要说的是谁吧?”
宁珞笑了笑,替她捋了捋发髻边的碎发:“我知道,你照顾好弟弟。”
景曦嫣然一笑,领着景铮步入了小径。
宁珞在原地目送了她片刻,已经入冬了,室外寒冷,她紧了紧身上的白狐领大氅,心中微叹: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不远处,四叶高兴地一溜儿小跑而来:“夫人,世子回来了,我在府门口就瞧见他了,先回来和夫人报个信。”
这几日景昀在吏部日日都到很晚才回,今日这么早还赶得及一起用晚膳。宁珞高兴地道:“真的?璎香去温些姜茶,等他进屋便可喝杯驱驱寒。”
璎香应声而去,宁珞在门口等了片刻,却没见景昀的身影,不免有些纳闷。
四叶机灵地道:“不如我再去瞧瞧世子到哪里了。”
“不必了,”宁珞摇头笑道,“世子必定是有事处置,我们去里面候着就是。”
屋里烧着地龙暖意融融,宁珞捧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读了起来,眼看着日头西斜了,外面才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挑帘而入。
宁珞抬起头来,进来的正是景昀。
她刚要起身,景昀示意她别动,自己解了大氅递给了绿竹:“别过来,等我暖一会儿,别把寒气过给了你。”
宁珞忍不住想笑:“我哪有这么娇弱的。”
“我刚去看了母亲,”景昀的眉头紧锁,“这些日子天骤然冷了,你一定要注意,别染了风寒。”
“什么?”宁珞失声道,“母亲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吐血双更,求表扬,不然血止不住……(23333333
☆、第41章
俞明钰是下午开始起烧,到了傍晚病情越发严重了起来,府内的金大夫施了一回金针,又连开了两贴药剂,这才把热度堪堪压了下去。
宁珞到了婆婆房外时,一家人都已经在了,景晟看了她一眼,虽然没说什么,可她心里明白,只怕公公在心里责怪,为何她现在才到。
可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她俞明钰病了?
看着低眉顺目站在景晟身旁的青娘,宁珞难免心里起了疑心。
俞明钰房里一贯是她在伺候总管着的,难道是她故意的?
此时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一家人都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外,等金大夫一出来全围了上去,纷纷询问病情。
金大夫只是叹气:“夫人这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怎么这些病总就去不了根呢?这风寒之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能让人好生伺候着,别酿成大病就好了。”
“是,这药我亲自来煎,今晚就我在夫人身旁伺候吧,”青娘在一旁应声道,“夫人的脾性没人比我更懂了。”
定云侯景晟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辛苦你了。”
青娘的眼圈一红:“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都怪我,明知夫人的身子还忍不住在她面前嘴碎。”
“你和夫人说什么了?”景晟皱着眉头道。
青娘欲言又止,飞快地瞧了景昀和宁珞一眼,低头道:“没什么,我去熬药了。”
一股不安的感觉从宁珞心头泛起,难道说,青娘拿中午的事情在公婆面前搬弄是非了?而且,婆母病重,而她还和小叔小姑在屋里嬉笑玩耍,这传将出去,说不得要被扣上一顶不孝的罪名。
景铮和景曦年纪还小,景晟让他们先去歇息了,他自己则到了内屋,只是没一会儿便出来了,在外面来回地踱步。
景昀瞧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父亲既然如此心忧,为何不在里面陪伴母亲?”
景晟怔了一下道:“她说不用我,屋里太气闷了,让我出来。”
“是啊,父亲成日里在外忙于公务,在内又有青娘服侍,只怕连见母亲的时间都没有,也怨不得母亲会如此生分。”景昀冷冷地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质问,宁珞忍不住有些担忧,拽住了景昀的衣袖。
景晟的眼神一僵,好一会儿才苦笑了一声道:“是她不愿见我,还是我没空见她?这么些年来,你瞧见她主动见过我一次吗?”
景昀握紧了拳,涩然道:“母亲若是父亲心爱之人,必定是要千娇百宠着的,就算是耍耍脾性,父亲自该哄着才对,母亲心里必定是盼着父亲去哄的。”
“心爱之人……盼着……”景晟喃喃地念叨了一句,看向景昀的眼神中流露出复杂之色,猝然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宁珞愕然,见景昀没动,她不自觉地跟了一步挽留道:“父亲……”
景晟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只是漠然道:“你和昀儿再陪你母亲一会儿,我先走了。”
宁珞大感不安,飞快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丈夫,却见景昀神情冷漠地盯着景晟的背影,眼中仿佛一潭深泉幽静无波。
内屋的门开了,出来了一名叫云裳的婢女,让他们俩进去,说是夫人有请。
宁珞来不及细想,便和景昀一起进了屋门。
屋里光线幽暗,一股药物的苦涩味道充斥着,让她的心一紧,前世的自己也是这样缠绵病榻,那滋味有多难受,只怕普通人是感受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