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看着它身后急切摇摆的毛绒绒大尾巴,以及嘴角淌下的可疑液体,转向宋显珩不确定问出,“这是……松鼠?”真的不是……狗嘛!
宋显珩打开了笼子,不到谢蓁半臂高的小松鼠呲溜一下蹿到了宋显珩肩膀上,一只爪子抓着肩膀上的精细布料,一边探出了身子,一脸渴求。宋显珩将胳膊抬起,小家伙登时乖巧地爬了上去,做好了被投喂的姿势。
一颗剥好的榛子被喂到嘴边,小家伙一下捧住牙齿飞快的咬合,很快就没了。
谢蓁方才手里还拿着一块玫瑰花饼,看着这一幕,无意识地啃了一下,嚼巴着就对上宋显珩别有深意的目光,反应一瞬,当即恼羞成怒把饼搁了,瞪向某人。
玉瓒原还觉得这只松鼠吃东西的模样有点眼熟的,经谢蓁那么一炸,一下串联了起来,努力忍着笑,目光却一直停在正在吃吃吃的小松鼠身上,这小家伙的吃相可不就和小姐一样么。
被宋显珩暗里挤兑了两回的谢蓁还没来得及回击,就觉得膝盖上一重,尾巴尖上柔软的毛蹭过她脸颊,谢蓁伸手摸了那处就和仰着脖子的小松鼠对上,黑葡萄眼儿眨巴眨巴,倒是一点不怕生的。
“它喜欢你。”宋显珩扫过趴在谢蓁膝盖上的小东西一眼,淡然道。
谢蓁同样也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伸手顺着它的毛发捋着,果然是手感极佳,不由眉眼弯弯,半点没跟宋显珩客气,“到了我手上的就是我的了。”
“嗯,都是你的。”宋显珩噙着浅淡笑意直勾勾凝着人瞧,一个都字把意思点得分明。
谢蓁脸上一红,便察觉宋显珩靠近过来,禁不住身子僵硬,又因为是在帐子内,总觉得随时会有人进来而更显紧张,而后却是一抹温凉触感掠过嘴角,谢蓁定定看着宋显珩修长手指拈去的饼子碎屑,为脑海里方才一闪而过的念头羞红了脸。
宋显珩饶有兴致地瞧着,在某人察觉后的怒视下,端着一派凛然,“此地不适宜。”而后又想了想,似乎正要启口被谢蓁忙是开口截断。
已经深知某人脾性的谢蓁生怕他再语出惊人,索性扯了别个转开,提的恰是宋显珩寻来的借口,“那名刺客有古怪。”
宋显珩瞧着她板正的神色,稍是收敛,挑眉似乎等她下文。
“王爷不觉得事情太过古怪了吗?”谢蓁到底防了下隔墙有耳,语带深意道,“其一,这刺客如何混进最里头行帐的?其二,当时我在万贵妃身旁,亲眼见到刺客忽然像失去了理智一般……”恍若是有后路却被生生断了性命的。
宋显珩显然一点就透,想起当时惊险,黑眸划过寒意,“猎场外亦发现可疑之人,大抵是接应那刺客的,不过叫羽林军快了一步,没留下活口。”
羽林军……谢元手下。
谢蓁哽住,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看来,的确是桩桩件件都跟谢元脱不开关系,她心中黯然,若不是自己早被剧透,自己恐怕也不会相信谢元这个大反派跟这桩事情无关。谢蓁绞尽脑汁想要开口解释,终究不知从哪里开口,只好像一幅棋处处都被堵住了出路,再没回旋的余地似得。
宋显珩像是明白她此刻心思,捏着茶盏转了转,沉吟开口,“既然是计,不妨将计就计。”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宋:嗯,都是你的,来盖个戳吧【一本正经脸】
谢蓁:……
关于此地不适宜——
小宋被截断的话是:等下找个适宜的地方【咳咳咳】
☆、第99章
“将计就计?”谢蓁跟着他的话复述着喃喃,思付了片刻瞧着宋显珩那副明显在算计人的模样便知道万贵妃好不了,让那万贵妃以为奸计得逞自然容易露出马脚。
“那你跟爹……”谢蓁微微拧着眉,旋即心中有了一丝旁担忧,“我方才也将这话说给了爹听,可他只想将事速速了结。依照他的性子,恐怕经过今日这遭后会对万贵妃更是言听计从。为了沈青山一案,恐怕也不能跟你安稳共处。”
这诚然是难解的症结,不过宋显珩深知自己跟谢元立场对立,并非一夕一朝可化解的,更不想谢蓁为难,便只说下手找到万贵妃的差错再做打算。
谢蓁只好点头,倒是还有紧要的东西不得不特地拎出来提了一下,“沈师父那……”
宋显珩早就疑心谢蓁知情,这下更是沉凝的目光饶是深意。
到了这一刻,谢蓁再没有欺瞒的理由,神色沉然地坦白,“只怕这回的事会让沈师傅想起往日旧事,倘若这时候……这时候贸然报仇,反而中了万贵妃的奸计。”要说起来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连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只清楚一点她绝不会让人伤害谢老爹……不论是谁。
少女身子清瘦不少,衬着乌瞳更圆,而此刻,那双乌眸正直直地看着他。宋显珩轻而易举就读出了她此刻所想,以及隐匿在眼底深深的不安,忽而忆起昔日坊间那些关于这位谢大小姐的传闻,心底暗嗤,到底哪个才是蠢的。
而后布满薄茧的手掌覆在了那柔软发顶上,清冷眸中附了情深,饶是宠溺地摸了摸她脑袋,“我会好好解决这些,别担心。”
谢蓁嗅着鼻端萦绕那人身上惯是的沉水香,心底那股子躁动不安奇异地被安抚了下来,在这场感情博弈里她总觉得自己先失了心处在下风,而这人就是这般纵容由着自己算计得失,即便什么都不说,却叫人看得清楚那份真心。
宋显珩来谢蓁这边算是公事私事一并办了,御前还等着他回禀没多耽搁就离开了。在营地中穿梭没多久叫了宋赟来,“梨妆呢?”
宋赟自方才就没瞧见,已经着人私下找寻,禀了实情后不掩忧色。
宋显珩皱起眉,梨妆向来乖巧懂事,独独在这事上失了分寸,不由低叹一声,揉了揉眉心,让宋赟多加些人手,找到后直接带回帐内,不准再出一步,免得危险。
沈梨妆此次本就不该跟着出行,可她心中不甘父亲的事情迟迟没有进展,这才背着宋显珩私自装扮成侍卫一路随行,可谁知再半道上就被他发觉了。等今日到了目的地,她也一直听从了宋显珩的吩咐呆在营帐中没随意走动,直至外面传来说有刺客。
沈梨妆听说刺客自称是为了沈青山一案而来,她整个心都噗通直跳,一刹那之间心中就有了一个猜想。她连忙朝着营地最当中的龙帐去,可那边守卫越发森严,等闲人不准靠近一步,更别提是进去了。
沈梨妆还在外面想法子的时候,里面已经传出了刺客已经被谢元谢大将军一剑毙命的消息。她站着没动弹,没多时就看见有人抬了个尸体出来,只因为盖着面孔,所以也看不出是什么容貌,只是那人一身太监服饰,像是早做了筹谋而来。
“听说是为了沈大人的案子……”旁边还的站了不少人,当中有人在窃窃私语着。
“呸!胡说什么!这人十年前就被皇上问了罪,哪里来的什么大人,你是想叫人当成是那刺客一伙的!”另一道声音立即义正言辞的反驳了他。
“是是是!都是这些余孽不死心,皇上亲自断的案子难道还能有错?分明是他们自己贼心不死!”
那两人说话的声音极其的小,可落到沈梨妆的耳中却全都成了诛心之剑,一声声都是在凌迟着自己一般。她眼中翻滚着怨恨的神色,再不复往日的端庄大方,只仿佛深埋心底多年的血仇依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淹没了。
她爹沈青山——一生廉洁清正,劳心竭力,倒头来却成了旁人口中的逆臣贼子,人人可以为之唾弃的乱臣贼子!
沈梨妆发身形晃动了两下,面上雪白几乎失了血色,那几道悉悉索索的讨论声响却无限放大,毫无留情的击中她的内心。沈梨妆再承受不住,脚步有些虚浮飞快离开,待走到一处营帐后面才身子发软的瘫坐了下来,不禁掩着面孔哭了起来。
她爹的案子一日不重审,就一日不能摘掉乱臣贼子的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