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提溜转着眼珠子,在谢蓁和后头的秦家小姐打了转,忙是道:“哦,我家王爷说谢小姐的药膏很灵,还想问问小姐哪里买的,小姐里头请。”
这下不单是秦家主仆二人惊了,连谢蓁也有些愣,随即反应怕是宋显珩提前有过交代的缘故,不知为何,面颊发热还有些烧的。
“她凭什么能进去!”秦家丫鬟犹如脸上被打了个巴掌火辣辣的,当即顾不得礼仪出口。
谢蓁被她这一质问弄得好笑,回身正对,眨巴眼儿凝着她半晌,后者一开始还强硬顶着,后来有些顶不住就听谢蓁轻嗤了一声,带着几许笑音道:“大概是因为……我长得好看?”那股子欠揍劲儿溢于言表,偏就一副你奈我何的张扬。
“你——”那丫鬟被堵得胸口火烧,最是见不得谢蓁这般小人得志的模样,立即转过身去对着自家主子宽慰:“小姐,你莫要难过,不过是空有外貌的草包,看着罢,等昭王问完了就会被赶出来的!”
话刚落,就被走上前来的一名身着黑衣劲装的男子拔剑横了脖子,目光厉然,“再嘴碎,要你命。”
“……”丫鬟几乎被那冷面罗刹吓得魂飞,待那人收回剑,一把捂住脖子,就摸到了液体湿热的触感,当即吓得哭了起来。
秦兰馨饶是再好脾气也忍不了一个下人如此张狂,何况她这一生事倒是活活丢自己不少面子。然谢十三手里的银剑寒光凛凛,叫她没胆子出口一个字儿,只咬着唇等着通报入府,然小厮随后的回应却堪堪似一个耳光打在了脸上。
“秦小姐心意,昭王领了,不过病气缠身就不见了。”那小厮飞快地说完关上了门。
“……”
“……”
完全不知门外那出的谢蓁由仆从领着往昭王的住处去,行至半道就碰见了熟人,沈梨妆端着汤药见着谢蓁眼中划过异色,随即才是欣喜,开口说道:“这次受我连累,幸好你没事。”
谢蓁亦是浅笑相应,心中不知为何冒出一种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意味,“听说昭王爷病重,他……”
沈梨妆善解人意一笑,“倒没外头传得那么严重,只是需要静养罢了。正好,我要过去,一块儿罢。”珩哥是为了救谢蓁伤的,正主来瞧瞧也无可厚非,沈梨妆笑着引着人前往。
谢蓁跟着,看着沈梨妆……若宋显珩真像宋瑾瑜说的,沈梨妆怎会这般闲适神色,隐隐有一种上当的错觉。
等跟着沈梨妆入内,看到一身氅衣的宋显珩端坐在书桌前看折子,这种感觉更甚。
“王爷,大夫说你要静养,你又费神看折子,合着我的话就是不管用是罢?”沈梨妆有些埋怨道。
宋显珩却是直接越过她,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谢蓁身上,嘴角弯起的一瞬,令谢蓁恍然自己果然被算计,这人就是等着自个上门的。
“既然王爷无碍——”谢蓁正想告辞拔腿走的,就听着胸肺共鸣的剧烈咳嗽响起,顿时僵住了步子,再迈不开腿去。
“咳咳——”宋显珩掩唇,眉目间风流尽释,却又添了几分病态的苍白,“梨妆,放着罢,我想跟谢姑娘说几句话。”
沈梨妆顺着放下了汤药,向谢蓁意味深长的笑,临到出去似乎是示意要盯着宋显珩把药喝完。
谢蓁接收了示意,却因为那道灼热目光,有些不敢看过去。
“谢蓁——”宋显珩见人杵在那唤了一声,随即一缕笑意掠过眉梢,唇角轻抿,近乎低喃地又是一声,“阿蓁。”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书桌后,宋显珩罩着白狐氅衣,飘逸出尘,半是随意地倾斜身子双手架在椅靠上,面前焚烧的香炉上空袅袅升起薄烟,背后一扇画屏,青山黛色,与他身影相融,宛若画中谪仙。
支开的菱花窗外不知何时飞起了绒毛细雪,偶有一些随风潜入内,落在紫檀木书桌不远,遇着热气化作水雾,氤氲湿空气,倏然的冷意叫谢蓁猛地回神,便对上蕴着清浅笑意的一双眸子。
宋显珩起身,缓步走到了那窗子前,放下大半,屋子里一下又是暖意十足。谢蓁还在为看一个人失神而恼,那人竟直直到了自己跟前,气氛诡异得静默,惹得心跳陡的乱了一拍,干巴巴道:“王爷……安好?”
“不好,风寒加重伤势,险些丧命,当中凶险恐怕有一半儿托了谢姑娘的福。”宋赟是冷着声儿说的,声音里不难听出怨怼。
“宋赟。”宋显珩骤然出声,拧眉觑向,掠了不虞。
谢蓁霎时也就明白了,心内后悔和心虚交叠:“是因为那天我……”
“不是。”宋显珩否定。
谢蓁直勾勾地凝着他像是要看出他是否在宽慰人,竟未察觉俩人的距离拉近,原先的隔阂也消散于无。
宋显珩回视着那双已经浮了内疚之色的乌眸,大掌覆在了她脑袋上摸了摸,嘴角浮起一丝诡异满足,绒绒的触感果然如预想那般,“不怪你。后来与谢将军聊了两句,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谢蓁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一下听出来了,所以,还是被揍了是么!可看着正主一副不计较的样子,她反而更内疚了,被牵着走到圆桌前仍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我爹不是故意的……?呵呵这种话明明就是笑话好么!
宋显珩拉着她一道坐下,看着少女脸上神色快速自如地切换,最后定格在面无表情,手心又痒痒的,想摸一摸……眸色一掩,将盛着点心的瓷碟往谢蓁面前推了推,“若非我疏忽,你就不会遇险,谢将军对我有怨也是应该。”
谢蓁闻言眨了眨眼,乌眸划过流光,当即笑眯眯了将身子往前倾了两分:“谁还没有个疏忽时候,要知道我爹看我跟看眼珠似的,这遭把他吓着,脾气自然就坏了点,王爷不在意就好呵呵呵。”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狡黠模样,并未发现宋赟何时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了二人。
宋显珩跟着笑笑,心中暗忖他已经领教谢将军疼爱女儿的程度,亦是无奈叹息,只怕日后不会容易。
桌上的点心发散着诱人的香气,谢蓁放松了心神,就忍不住拈了一块金乳酥吃,螺旋纹的酥皮酥香可口,携着浓浓的豆香,甜而不腻,吃着更像是天府酒楼的味儿。
不过天府酒楼在相距数十里外的城北街,宋显珩总不至于为了口吃的大老远的折腾罢?谢蓁在心底否定了后,又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祖母那,董姨娘那,反正只要是她去,总是给备了点心的,那宋显珩——
在仔细看,这些点心比上回在酒楼时精简了不少,可都是她爱吃的,谢蓁抬眸对上宋显珩不知看了多久的专注目光,脸莫名有些发热,看了一眼不知不觉空了一半的碟子,忙是搁下了手里的饼,“我……我是没吃朝饭。”
“嗯。”宋显珩含着笑应了个单音节,仿佛是迁就她而为。
这种宠溺的感觉叫谢蓁陡然生起警惕,实则也是有些无措,眼尾羞红,故作凶狠:“突然对我这么好,打的什么主意?”
宋显珩尤是喜欢这人被逼急了时露出的真面目,不矫揉造作,甚至还十分可爱,也更加地吸引人,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欺身上前,薄唇轻轻掠过她的嘴角,酥屑沾上那抹淡色,竟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吃了,“确实好吃。”
谢蓁的脸腾地一下烧着了,这这这——简直就是□□裸的勾引了,不,调情,偏那人还一副端正神色,仿佛真的只是想尝尝好不好吃似的。谢蓁炸了一肚子惊叹,乌眸瞠得圆圆,最后只憋出咬牙切齿地不要脸三个字。
趁着没有旁人,再看宋显珩有伤在身,谢蓁心中恶劣骤起,猛地站起反转将人抵在桌沿,两手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故意携了凶狠,“吃豆腐不是这么吃的。”
宋显珩挑眉,似乎是反问该如何,即便被谢蓁囚在身下,也是闲适顺从,未落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