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殿的夜晚非常黑,安静得只听得见外头风吹的声音。这是属于我的世界,孤单寂寞,寒冷漆黑。我一直都非常享受这一切。
可是躺在床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不安。
她的水晶棺在大殿正中央,我只要坐起来,就可以看到她在不远处躺着。她已经死了,一动都不动。可是我觉得别扭,总感觉她在看着我。
我不想挪动身体,这会暴露我的焦躁。我希望我给她的感觉,是我不受任何干扰,已经睡下了。
我睁着眼睛,看着神殿上头的彩绘。我的思绪飘了很远,不自主就落在她身上。她是个驱魔人,却没什么法力,连个继承种都打不过,弱得不堪一击。
她胆子很小,基本上有点什么,都会大喊大叫。她一度比卡微亚还要柔弱,表现得连人类都不如。
当然,我确信那只是她的一个手段。毕竟这样,她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学,什么都不用努力。只等着受骗的卡微亚,带卫拓去救她,或者帮她完成她列表上的家族任务……
她一贯来的伎俩。
可我分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怕黑。曾经有一次她落了陷阱,被困到地下。交战中,我们躲到一个黑暗的密室。当时我正想去保护卡微亚,却被她抓住了。她害怕的抖着手,整张脸都是煞白的……
我忽然发现,我把她放到这里,真是个完美的决定。这么漆黑的地方,对她是再好不过的惩罚。
我忽然有点想笑,特别的开心。
我那夜睡得意料之外的安稳,比没中幻术前还要踏实。
第二天就有人打破了这种自在。
我很讨厌别人入侵我的领地,更难以容忍,对方出现在这个神殿里。可是我住在这里,那些奴隶,得到我脚边臣服,听我发号施令。
所以,我施了一个阵法,悄悄把水晶棺藏了起来。
我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看见的人都得死!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他们太脏,脏得令人作呕。
我本来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可是四大堂毕家来人。我更加在意,我甚至无法容忍,他们稍微靠近那水晶棺一步。
我强忍着撕裂他们的欲望,听了毕家人的一个小计谋。
我答应他们合作,可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
我是准备,把他们一起吸干血……送上来的食物,为什么不享用呢?
一个食物,把另一个食物送到我的眼前。
那是一个女人,然后就没有了。
我不在意她的容貌、不关注她的想法、只好奇她的血,到底甜不甜。
咬上去的时候,我有点激动。吸血鬼的本性,让我很难对有血缘的亲人克制。越亲近的血,力量就越强、就越发的香甜。我要吸干她,毫不留情地吸干她!
驱魔人的力量涌入我体内,她几乎不挣扎。
她是来献祭的,对圣主起过誓,真诚的献上自己性命。
我忽然想起那个被我掐死的女人。她也没有挣扎,她也没有反抗。
我抓着食物的手臂,像是又掐住了那个已死的女人。她纤细的脖子,带有温度的血液……
我松开了嘴里的食物,明明很甜,明明很有力量,可是我却松开了。
我下意识去看食物的眼睛。
什么都没有。
她的眼睛是涣散的,血液的感染,让她在驱魔人和继承种间痛苦过渡。她只是在生死间挣扎,眼睛里什么都没有。
我有点不解,有点茫然。
我扭头去看水晶棺。为什么她死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了一切?
所以是不一样的。这个食物还是太脏了。
我不想再咬,已经没有吃的欲望。另一个食物还在愚蠢的向我询问。
他把自己放在和我同等的位置上交谈,一个食物,凭什么和我平等?
我也可以咬他,但是没有兴趣。今天的兴致全部被败干净,所以我放他走了。
我嘴边都是血液的香味,我看着地上食物痛苦挣扎。曾经,我也是这样。在生与死间备受折磨,接下来,就是好几天的觅食过程。无论是谁,张嘴就咬。捕猎,是吸血鬼的本能。
但是地上的食物显然没办法活下来。她四大堂的法力,学得太过,两种力量抗衡,最后消亡本体。不是谁都能像我一样幸运。驱魔人体质特殊,出生后都会进行洗礼。只有我,没有这个条件,被咬之前,一点驱魔人的法力都没有。
我正好无聊,听听她凄惨的叫声也好。
可是她歪过头,看向了水晶棺。她的样子,好像自己看到了什么。
但是我知道她什么都看不到。里面的人死了,连我都看不到,她凭什么看见?
所以我抬起脚,踩爆了她的头。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回到当初那女人死的时候。我当初就应该这么做!就应该这么做!
这样,她就不会纠缠着我!我也不会受幻术控制!都是她、都是她的错!
我发泄了情绪,浑身舒畅,一把火消除了这碍眼的尸体。我走向水晶棺,已经下定了决心。我要用同样的方式,毁了里面的尸体。这样我就不必受幻术折磨,可以搬出这该死的神殿了。
我走到水晶棺旁边,手搭在棺盖上,正准备打开。
明明只是一具尸体,明明没什么不一样。她的眼睛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却犹豫了。
我知道我鞋下都是血迹,我的每一步都带着血脚印。我真的要让她,沾上别人的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