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晋与她并肩而行,见小黄门乖觉的在前面十步开外引路,才道:“你应该考虑的难道不是苗胜求亲不成,恼羞成怒,不知道准备了什么阴招在等着程谢两家吗?”
至于崔晴,她一个适龄未嫁的公主,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足为虑。
谢羽似乎半点也不担心:“这事儿不是王爷已经答应了要帮我解决吗?”
周王顿时乐了:“阿羽这是想好了交换条件?不知道你要拿什么来跟本王做交易,我很是好奇。”
谢羽正色道:“我回去思虑良久,觉得以我的聪明才智,做个幕僚绰绰有余。虽然比不上潘先生纵观全局运筹帷幄,但是查漏补缺却还是做得了的。”她有一种预感,崔晋跟太子之间斗争早晚要拉开,崔晋未见得会输。
也许是崔晋太理所当然的态度,给了她这种错觉。
崔晋显然被她的自我认知给惊呆了:“……本王怎么觉得,与其让你做幕僚,还不如让你做帐房呢,或者贴身护卫更适合。”
“王爷不妨考虑考虑。”谢羽嘻笑:“像我这么全面的人才不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崔晋无奈道:“当年谢大将军以一已之力保护了北海郡,难道阿羽也想承谢将军之志,誓要做出一番事业?”收了小丫头做幕僚是他从来也没想过的事情,这与他最近几日的设想南辕北辙,根本不在一条道上。
谢羽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十分的无辜:“难道不行吗?我比我娘差很多?”
崔晋语塞,又觉得她自得的小模样实在可爱,眸中笑意轻泻:“你是不是比谢将军差,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沉香宫近在眼前,二人总算收住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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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公主崔晴虽然自小丧母,但是梅妃只育有二子,且她是从出生之时就抱在梅妃身边养大,与梅妃的亲生女儿也不差着什么了。
她在梅妃身边的日子过的舒适,梅妃又有帝宠,她又能时常见着魏帝,细数起来竟然要比大公主二公主得宠许多。
自冬狩之时见识过了谢羽的箭术,回宫之后她便嚷嚷着要学箭。崔煦倒是愿意教她,无奈她认为崔煦技不如人:“你连阿羽姑娘都比不过,说不定她有什么速成的方法,不然她一个小姑娘家哪里就能练到这个境地?”后来得知她居然是程彰之女,皆吃惊不已。
崔煦输给了谢羽,心里也未见得服气,有了崔晴的提议,他也对谢羽如何练成这等箭术十分好奇,巴不得能够偷师。不过回宫之后诸事烦多,又到了年节跟前,梅妃又得了魏帝的旨意,协理皇后筹备新年宴饮事宜,竟然一直未曾抽出空向梅妃提起此事。
好容易元宵都过去了,崔晴跟崔煦便磨着梅妃,想要让梅妃出面,向魏帝提起此事。
两人磨了梅妃好几回,总算磨的梅妃答应了,趁着魏帝来沉香宫的时候提起了此事,只是没想到魏帝答应是答应了,才遣了崔晋送谢羽过来。
周王跟宫里的后妃们都不亲近,他回来这么久了,往皇后的凤藻宫里请安的次数也是有限的,梅妃的沉香宫更是从未涉足。
梅妃让宫人奉茶,崔晋跟谢羽向她行完了礼,又有崔晴闯了进来,谢羽自然还得向她行礼。
崔晴犹记得这二人在长阳殿闹的笑话,那时候还不知道谢羽身世,只拿她当周王身边侍候的人,现在知道了她出身武将世家,顿生亲近之感,拉了她的手道:“我原就觉得你并非一般的丫环,却原来根本不是丫环。”对着她眨眨眼睛,小声道:“你是不是与大皇兄两情相悦?”
谢羽很想揭开三公主的脑盖骨瞧一瞧,她到底是从哪里瞧出来自己与周王“两情相悦”的?
“公主玩笑了。”
崔晴可不管谢羽的极力否认:“我记得上次去长阳殿探望大皇兄,你跟大皇兄还玩的十分开心。这次父皇让大皇兄送了你过来——”她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不已:“我知道了!父皇属意你做周王妃!”
谢羽头都大了。
她是来教人射箭的,可不是来跟深宫少女讨论感情问题的。
“公主,这些无稽之谈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可别被骗了。”
崔晋就坐在谢羽上首,将她与崔晴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面上的笑意便浓了起来,梅妃还当他对沉香宫里端上来招待的茶水点心十分满意,就见他喝着茶面上笑容越来越盛,还热情道:“这茶是你父皇前几日才赐下来的,一直没舍得泡,今儿周王来了,想着周王说不定喜欢,这才泡了上来。周王觉着如何?”
“娘娘这里的茶叶自然是极好的。父皇遣了儿臣来送谢姑娘,儿臣也不能贪吃不办差啊。既然三妹妹喜欢射箭,又遇上了好老师,可要好好学啊。”
谢羽忙道:“周王谬赞了!其实四皇子箭术很好,三公主跟四皇子学也是一样的。”
约好了学箭的时间,梅妃还特意给了谢羽一块进宫的腰牌,到时候只要出示腰牌,即有人将她带到沉香宫来,也省得她进宫还得让谢弦请旨。
崔晋带谢羽离开沉香宫之后,梅妃才一脸的若有所思:“真没想到,谢弦这些年花了大功夫,最后竟然又培养出个第二个谢弦。”
崔晴还是孩子心性,又对梅妃与谢弦之间的微妙关系并不清楚,还笑嘻嘻接口:“娘娘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第二个谢弦,也得有第二个北海郡让她施展才好。谢姑娘就是箭术漂亮,别的……儿臣当真没瞧出来。”
梅妃倒被她这句话给逗乐了:“真没想到你也有这般聪明的时候,没有北海郡,哪里能够成就今日的谢弦。倒也是这么个理儿,谢氏女再聪慧能干,也得有机会施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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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消息向来传的很快,不到傍晚苗胜就知道了谢弦带着谢羽进宫了,还被魏帝指明由谢羽出面教三公主箭术。
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大,既非拜武师,又不是伴读,只是单纯的跟着学箭术,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最是牢固。
次日苗胜进宫,魏帝就劝了他几句:“谢弦行事大异于常人,而且她膝下如今只得这一个女儿,儿子都跟着程彰,既然她不肯许嫁,苗卿不如罢手?”
苗胜当初差点将全长安城的媒婆都请到谢府上去,就是为了扩大影响,让整个长安城都知道谢苗两家即将联姻,没想到谢弦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跑到魏帝面前告了一状。
——真是欺人太甚!
苗胜肚里熬油一般,但对魏帝却不能驳半个回,嘴里应承道:“陛下既然发了话,微臣谨遵圣谕。只是陛下有所不知,微臣家中那不成器的儿子自上次见过了谢将军女儿之后,回来便闹着要让微臣提亲。微臣自知身份低微,攀不上谢家,只是……微臣的儿子对谢家姑娘念念不忘,微臣被他闹的没法子了,这才向谢家提亲的。”
他摆出一副“都是孩子不懂事,非要高攀谢府”的样子,这下子就连魏帝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谢将军说女儿年纪尚幼,还想多留在身边两年。”
苗胜耷拉着脑袋,似乎心灰意冷:“微臣都知道,谢将军这是嫌弃微臣身份低微,不屑于与微臣做亲家。微臣的儿子本就不应该痴心妄想,等回去之后,微臣一定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他都已经把自己踩到了泥地里,魏帝都不好再说什么了:“谢将军不是那等人,苗卿不必伤心,只是她既然要多留几年女儿,也不好太过勉强她。”
苗胜心道:那不过就是谢弦的借口而已,她女儿今年开年都十六岁了,或非上面还有两个未成亲的兄长,她这年纪当真不小了。
不过既然魏帝提起此事,他就不能装下去,等从宫里出来之后,便派人向请了的媒婆们告之,别再上谢家门求娶。
最近长安城不少媒婆只拿钱不干活,大家相约着去将军府喝茶,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恨不得代替谢弦答应,甚至私下里已经有人在下赌注,赌谢弦最后会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