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
没辙,只好也脱了鞋子上榻,那双好看的眸子瞅着李宸,“阿妹,有事情不痛快?”
李宸有些幽怨地看了惹她不痛快的太平阿姐,摇头,“没有。”
天平撇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分明就有!”
李宸随口胡诌:“我想到下个月要阿娘又要亲蚕,替她觉得累。”
太平闻言,笑了起来,“亲蚕是比较辛苦,但阿娘不怕的,每次亲蚕大典的时候,感觉阿娘比平常还要高兴些。”
武则天又要亲蚕,她已经连续三年举行亲蚕大典。
历史上是有皇后要躬行亲蚕大典这样的祭祀,可从前的皇后都极少举行,因为亲蚕大典是很累人的,提前三天斋戒沐浴,亲蚕前一天几乎都是不能睡觉的,大典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繁琐事情各种各样的讲究,完了之后还要宴请内外命妇……总之是个各种折腾这种累人。
李宸身为一个不需要操心任何事情只需要被人摆布,告诉她往哪儿站该怎么做的人,都觉得筋疲力尽,实在弄不明白如今已经年过五十的母亲精力怎么会这么旺盛。
李宸没有搭腔,因为她不知道该要说什么。
她看着太平,心想要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那就不需要像现在这么纠结了。
太平不知道李宸心中的念头,与她并肩靠在榻上,然后将手举到李宸的眼前,“好看吗?”
李宸的目光落在太平戴着手上的玛瑙链子上,天然红的玛瑙十分好看,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送的,不然太平不会这样显摆给她看。
“好看。”李宸说。
太平微笑着收回手来,语气也甜甜的,“我也觉得好看。”
李宸听到太平的话,原本一直纠结的心忽然就不再纠结。
她纠结个什么劲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如今太平和薛绍这样发展下去,根本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足。而且母亲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这事情并不是她想管就能管得了的。
李宸想了想,要是日后母亲真的要杀薛绍,大不了她就豁出去了和太平阿姐同一阵线,能奔走相救自然奔走相救,若是不能……那就只能认命了。
不然,还能怎么做?
贸贸然地将李敬业列为太平的驸马选项之一,也并不是什么好主意。若是母亲无论如何都希望她的女儿要嫁给武家人,不论驸马是谁,都免不了不得好死这样的下场的。
既然薛绍是城阳姑姑的儿子,如果母亲□□|必然会将李唐皇室的势力赶尽杀绝,不论薛绍是不是驸马都是免不了一死的。
既然怎么着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让他与太平痛快爱一场。
这么一想,李宸松了一口气,然后十分唾弃自己的冷血。
可她也没办法,或许到最后,她自己都是自身难保。
李宸想着得在父亲面前多嘀咕嘀咕武家人的不好,也得在母亲跟前不遗余力地流露出她对武家人的讨厌。总之就是不能让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任何能跟武家人沾上边的可能性。
三月皇后亲蚕,可在亲蚕大典前半个月,李宸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夜里忽然发起了高烧。
凤阳阁的女官们连夜请来了御医,御医说公主可能是得了风寒,先用药看看。可到了第二天,李宸的烧还是没退下去,还一直昏睡不醒。
李治和武则天被惊动了。
李治立刻唤来御医问李宸的病情,御医说如今冬春交际,公主大概是不留神染上了风寒。
然而当李治问到为什么李宸至今还没醒来的时候,御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跪倒在帝王面前心底都在打颤。
武则天见李治整个人都十分焦虑,柔声劝慰:“主上保重身体,若是永昌病好了,您又病倒了,让妾如何是好?”
李治闻言,微微闭了闭眼,随即转头看向躺在榻上烧得脸色通红的李宸。
武则天凌厉的目光落在凤阳阁伺候李宸的一群宫婢身上,“好端端的,公主怎会起烧了?”
杨枝头也不敢抬,只觉得遍体生寒,声音发颤,“公主前日并未有任何异常,只是与太平公主一起到东宫去看太子妃养的牡丹便回来了。晚上的时候用了晚膳便说有些倦了要歇息,后半夜的时候婢子听到公主房中有异响,进来便发现是公主呓语不止,已经在起烧了。”
半个月后就是亲蚕大典,偏偏这时候李宸莫名其妙地生病,李治对小女儿向来重视得不要不要的。亲蚕大典很重要,李宸也很重要。在李治心中,武则天先是贤妻良母,再是他的得力帮手。
深谙帝王心思的武则天留在了凤阳阁陪着李宸。
除了亲蚕大典的事情,后宫的琐事全部丢给上官婉儿处理,遇上重要的事情就让上官婉儿前来汇报给她拿主意。
期间李宸昏昏沉沉,一会儿喊父亲,一会儿又喊母亲,就是不清醒。
李治想起当年长乐公主早逝的事情,又想起晋阳公主小小年纪便夭折了。李家嫡出的公主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总是命途多舛,李治又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和武则天的第一个女儿,越想越心惊,衣袖一甩,怒斥御医:“用药这么多天,公主的病怎么一点起色都没有,还不赶紧再用药!”
御医头上的脑袋摇摇欲坠,心里苦。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永昌公主是得了什么病,怎么就忽然起烧不退,神志不清了?
又这么折腾了好几天,在亲蚕大典五天前,李宸终于清醒过来。
武则天不放心,还继续陪着李宸。
李宸卧在榻上睡不着,眨巴着眼睛看母亲。
武则天看着李宸,想起自从去东都洛阳之后,要她操心的事情太多,疏忽了女儿的起居饮食,心中也是一阵愧疚。她伸手摸了摸李宸的额头,柔声问道:“怎么了?”
李宸抬手,抓着母亲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