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达道:“无论如何,现在突厥在我手中一统,北庭对于大周来说有多重要,对突厥来说就更重要十倍百倍,我不会放弃这个地方的。”
赵曦道:“那么可汗的意思是,你还会继续攻打北庭?”
叶达道:“这是自然,为了突厥的发展,为了这条商路。”
赵曦道:“或者有更好的办法,比如看在我们现在是姻亲的关系,可以在北庭开放互市,允许你们突厥人到北庭来。”
叶达微微皱眉,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执着地继续带兵攻打北庭。”赵曦无所谓地笑了笑,“大周并不惧怕战争,也做好了随时发动战争的准备,到时候西突厥是重新四分五裂,还是被碾压成灰成为历史,我就不能保证了。”
“你在威胁我?”叶达好笑地看了赵曦一眼。
赵曦道:“并非威胁,而是在陈述事实。以大周的国力,可以轻易地与你们耗费十年二十年,只要大周在,北庭就在,但十年二十年之后,西突厥还是否这样一统?可汗的地位是否也如现在这样稳固?或者十年二十年之后,可汗你还在吗?”
叶达沉默了下去,许久没有出声。
赵曦道:“我们两国现在是姻亲,一个明智的可汗,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叶达轻笑了一声,道:“我当然会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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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曦第二次大败叶达之后,今上便准奏了第二次与突厥的和谈。
在等待京城派人到北庭来的时间当中,赵暖来到北庭赎叶达回去了,她身边跟着叶根,身后跟着榾柮和科猱,来到了城主府中。
赵暖来的时候,伤已经好了大半的叶达正在与赵曦比剑,不过他的剑法虽然狠辣,但在招式上却是比不过赵曦,一连输了三盘,便耍赖地坐在地上说要赵曦教他,教了才能继续比。
科猱和榾柮见到叶达这样子都睁大了眼睛,十分敬佩地看向了赵曦。
赵暖在回廊下站定,微微一笑,然后开了口:“八哥,我来接我们可汗回去了。”
赵曦回头看到了赵暖,也是一笑,道:“正好你快把他带走,我的剑法可不随随便便教人的。”
叶达坐在地上对着赵暖露齿一笑,又向榾柮和科猱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叶根张开双手示意他到他怀里来。
叶根迟疑的抬头看了看赵暖,见赵暖点了头,才欢欢喜喜的跑了过去,一头栽到叶达怀里,小声道:“父王,我好想你。”
“哎呀我也好想你的!”叶达大大咧咧地笑道,“快帮父王去求一求你小舅舅,让他把他的剑法教给你父王。”
一旁的赵曦哼了一声,道:“求也没用,可汗,你得有点可汗的样子,堂堂突厥的君主,怎么能这么无赖?还让小朋友来帮忙?”
叶达哼哼道:“这会儿我是你妹子的丈夫,不是什么可汗,你怎么能对你妹夫这么不客气呢?”
赵暖在廊下微微一笑,朝着叶达招了招手,道:“可汗,比武之事可以之后再说,现在先跟着我回去,全了这两国之间的礼仪吧!”
叶达嘻嘻哈哈地把叶根扛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站起身来,向赵曦笑道:“小舅子,我可走啦!改天我还会来找你切磋剑法的!”
赵曦嫌弃地摆了摆手,道:“你快走快走,哪里还有个可汗的样子了?”
叶达笑得震天响,跟着赵暖便离开城主府,去了北庭城外驻扎的王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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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快十日,宋惠带着一帮文武大臣从京城来到了北庭,他是今上指定的来接管北庭的人,也是来主持这次谈判的。
他到了北庭之后,先去见了宋悟。
那日宋悟受了重伤之后,伤情一直不见好,在宋惠来之前已经昏迷了数日,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宋惠去到宋悟的住处,宋悟却是醒着的,兄弟俩见了面,宋悟忽然流出了两行浊泪。
“三哥。”宋惠长叹了一声,在他的床榻旁边坐下了,“刚才听说三哥还病着,我便来了。”
宋悟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宋惠道:“圣上并没有怪罪宋家,也没有说三哥什么,三嫂和孩子已经接回了京城,大嫂好生照顾着。”
宋悟眨了眨眼睛,艰难地用手握住了宋惠的胳膊。
宋惠又叹了一声,道:“我今日来,是为了与西突厥第二次和谈,这次因为陈王打了胜仗,西突厥之前也与我们有和亲的关系,和谈并不难,只是要开互市而已了,并且突厥还会每年给我们进贡马匹。”
宋悟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然后闭上了眼睛。
宋惠心一慌,急忙去探他的脉搏,赶忙去叫军医。
可等到军医赶到的时候,宋悟已经走了。
宋惠站在宋悟的跟前,一时间难过极了。
赵曦赶到的时候,宋惠已经让人把宋悟装裹好了。
宋惠道:“到时候可要麻烦陈王,带着我三哥回京城去了。”
赵曦道:“这是应当的。”
“我三哥一生戎马,打了无数胜仗,最后却是在北庭上面跌了个大跟头。”宋惠平平地说道,“殿下初出茅庐,也应当引以为戒。”他当初受命教了赵曦一段时日,也算是有过师徒之谊,说起这段话来并不逾矩,“接下来与突厥的和谈,殿下还应好好把握,将来这北庭也好,安西也好,或者是西域,都会因为殿下的这一次和谈,而带来新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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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宋惠来亲自督阵,这一次的和谈进行得非常快速,或许也是因为叶达如今听从了赵暖的建议,要与大周交好的关系,许多之前京中认为不太可能达成的条款,例如马匹数目等等上面,都意外地被叶达同意了。
叶达倒是十分豁达,他私底下向赵曦道:“我给了你们这么多好处,将来你们运过来的东西,小舅子你可得帮我监督好了,若是东西太差了,我可是不依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最最狡猾了,以前拿很差很差的茶叶,就敢来换我们的好马。”
赵曦苦笑了一声,道:“这事情将来也未必是我来负责,我怎么帮你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