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2 / 2)

周贞娘起了身,便扶着身边的丫鬟画眉往库房去了。

如今的情势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前她可以把沈玉娇握在手心里搓揉搓扁,但现在不行了,她已经要看着沈玉娇的脸色行事。

忙活了大半晚上,库房里面宋乔儿的嫁妆还原了七七八八,还有许多是年节时候随礼送出去,不太可能要回来,只要用了银钱来抵上。

菖蒲园的一举一动娉婷院中都看得清清楚楚。

早上起来,木樨伺候沈玉娇穿衣梳头的时候,便把晚上菖蒲园的种种给说了。

沈玉娇仿佛听笑话一样听着,道:“看来他们也是用了心呢!”

“心思用在占用太太嫁妆上头,也的确是别具一格。”木槿端着早点进到房间里面来,顺便就接了沈玉娇的话,“早上何嬷嬷做了些清粥,姑娘用一些吧!”

沈玉娇应了一声,问道:“珉弟之前说是今日要回来,说了是几时么?”

木槿道:“说是早上就回,兴许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沈玉娇点了点头,待到木樨为她梳好了头发,便用过早点,准备去书房见沈淮了。

沈淮一早上起来之后,听着周贞娘说了库房里的事情,心里倒是安定了许多,他是已经打定主意,就说那些不在库房的东西,都是从前宋乔儿自己送出去的——反正宋乔儿人都不在了,想来沈玉娇也没法子去一一查证。

在书房里面坐了不过一会儿,便听到外头有人来通报说沈玉娇来了,沈淮抚了抚衣袖,起身来,如一位慈父那样挂着和煦的笑容,向沈玉娇笑问道:“娇娇这么早就过来,可用了早饭没有?”

沈玉娇笑着上前来见了礼,道:“在娉婷院中已经用过早饭,不知父亲可用过?”

沈淮道:“原想着等你一起,没想到你已经用过了。”

沈玉娇笑道:“女儿再陪着父亲吃过早饭便是了。”

沈淮欣喜笑道:“今儿让厨房准备了桂花粥,想来应该很合你的口味。”一边说着,他便让人送上了早饭。

沈玉娇倒也没有推辞,陪着沈淮用过了早饭,然后便直接地说起了要去库房清点宋乔儿嫁妆的事情。

沈淮这会儿准备完全,也不似昨日那样心虚了,于是坦坦然带着沈玉娇便往库房去。

到了库房,沈玉娇跟着沈淮走到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内。

沈淮道:“这里便是你母亲的嫁妆,你可让人来一一清点。”

沈玉娇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客气话,便让戴嬷嬷和何嬷嬷带着人上前来,对宋乔儿的嫁妆进行清点。

宋乔儿的嫁妆包罗万象,从字画到珠宝再到日常家具还有各式小玩意,应有尽有,大到金丝楠拔步床,小到一个耳挖子,当初宋家给宋乔儿的陪嫁实在是周全又阔绰。

沈玉娇道:“母亲虽然去世,但看到库房中还是干净整洁,想来也是有人常常来打理的。”

沈淮略有些尴尬,道:“是,我常常怀念你母亲,所以命人时时记得打扫。”

沈玉娇目光扫过库房中那些堆积的珍宝,微微一笑,道:“父亲有心了,昨日我说话也着急了一些,若冒犯了父亲,还请父亲见谅。”

沈淮道:“无妨,娇娇也是心急了些,父亲有什么是不能谅解的呢?娇娇在宫里面可还好?陈王对你还好?中秋那日的事情,陈王没有迁怒你吧?”

沈玉娇道:“并未有迁怒,这些时日我陪在皇后娘娘身边,倒是与陈王没有见面。”

沈淮道:“在皇后娘娘身边也是好事。”

沈玉娇笑了笑,道:“我也这么想的,父亲放心吧!”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一时间库房中只有清点物品的声音,再无其他交谈。

沈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沈玉娇,他从未像今日这样觉得她像宋乔儿,那种熟悉的温柔中带着压迫的感觉,让他心生厌恶又无法推拒。

整整一个早上,戴嬷嬷和何嬷嬷带着人把宋乔儿的嫁妆清点了一遍,然后拿着单子来到了沈玉娇跟前来,道:“少了许多摆件,其中就有姑娘前儿说的玉象,还有首饰头面也缺了许多,都记在单子上了,字画也缺了许多。”一边说着,她把手中的单子递到了沈玉娇面前,又道,“上头都把缺失的物品记下了,姑娘请看。”

沈玉娇似笑非笑看了沈淮一眼,接过了戴嬷嬷手中的单子,一行一行看了下去,然后道:“除了父亲之外,可还有别人碰过我母亲的嫁妆?少了这么多东西,可是出了家贼?”

沈淮扫了一眼沈玉娇手中的单子,微微皱了眉:他明明叮嘱了周贞娘把东西都还回去,为什么还会缺那么多?他倒是也没想到这几年从宋乔儿的嫁妆中挪用了多少东西,这会儿心中就只剩下了对周贞娘的愤怒。他清了清嗓子,道:“这些是你母亲在的时候,用在府上人情来往上了。”

沈玉娇转而看向戴嬷嬷,问道:“我母亲去世时候,国公府也派人来看过母亲的嫁妆,对么?”

戴嬷嬷道:“的确如此,当时老国公想着太太的嫁妆将来都是要给姑娘的,于是只清点了数目,并没有动过,还说这些将来都是姑娘的东西,放在沈家也无妨。”

“那时候清点,这些东西可还在?”沈玉娇并不看沈淮,只是沉着地问道。

戴嬷嬷道:“都尚在。”

沈玉娇翘起了唇角,脸上笑意冰冷,只问道:“父亲为何骗我?”

沈淮轻咳了一声,道:“或许是家中人情来往时候,挪用了一些,现下也不好追回来了。”

“为何要挪用母亲的嫁妆?”沈玉娇嘲讽地笑了笑,“为何挪用的时候不与我说?为何要到现在我来清点时候,才说挪用了?”

沈淮道:“挪用了乔儿的嫁妆,是父亲的不是……只是这些年,府上也有些困难,这都是不得已……这些缺失的物件,过些时日父亲都用银两补上,娇娇觉得如何?”

沈玉娇道:“这并非银钱的问题,父亲觉得我是那计较银两的人?这些嫁妆的意义并非是银两,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是我的东西,家中除了我本人,谁也没有权力来挪用我的东西,谁动了,谁就是贼。”顿了顿,她看着沈淮,语气放缓了几分,又道,“我知道父亲不会随便挪用这些,家中的事物也不是父亲打理,那么究竟是谁动了呢?”

沈淮垂眸,沉默了许久,然后道:“周氏管家也不容易,她小门小户出来的,也不懂这些。”

“那便请周氏来问一问这些东西的去向吧!”沈玉娇讥讽道。

沈淮道:“实在不必,这些事情我们私下处理就好,周氏还要管家,好歹给她留些颜面。”

“是周氏颜面重要,还是安乐侯府的颜面重要?难不成说出去安乐侯府挪用了当家太太的嫁妆这种会比较好听?”沈玉娇挑眉。

沈淮皱了眉头,问道:“娇娇,你究竟想如何?”

“父亲难道不知道我想怎样?”沈玉娇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