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带着针对,他身后的大皇子握着笏的手指一紧,微微发白。
不过那也只是一瞬,眨眼间他就恢复如常。
虽然不知许鹤宁是从哪里先查到问题所在,来了这样一招脱身,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只是这样根本就扳不倒许鹤宁的,就是给添点乱而已。
而且,此事怎么都不能牵扯到他身上。
大皇子身姿笔直,眼神坦荡得很。
钟御史被太子挑了心思,面若死灰去打开折子,里边内容果然是许鹤宁在大义灭亲。冷汗沿着他眉骨话落,低在眼睛里,辣得他难受。
外边是腊月寒冬,他一身冷汗,被灌进大殿的风在一吹,浑身结冰了似的。
“怎么,钟御史先前的话呢?不说了?”明昭帝自认为清理过都察院一回,结果还有牛鬼蛇神往外跳,心里是恼火的。
帝王淡淡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钟御史耳朵嗡嗡作响。
明昭帝见他不言,嗤笑一声:“此时刑部都还没给朕说要如何定案,案情有疑点仍旧在彻查。你们都察院如今可是能耐了,能直接先给下定义,朕今儿要是给不出定论,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该骂朕是昏君了?!”
金銮殿里就一阵抽气声,大臣们纷纷跪了下来,那个钟御史笔直的脊背也弯了下去,头重重磕地上。
明昭帝对这些做派都看够了,一拍扶手就想要再震慑,结果看到钟御史身子突然一歪,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倒下,双眼大睁着,而嘴角是不断流出的鲜血。
“陛下莫污了眼!”廖公公忙挡在了明昭帝跟前。
而在场的锦衣卫指挥使已经来到钟御史身边,发现他居然咬舌自尽了!
一声没吭,就这么死在帝王眼皮下!
“陛下,钟御史自尽了。”指挥使冷着脸站起来,一挥手,大殿里的锦衣卫就上来把人给拖了下去。
上刻还在振振有辞的御史,在帝王一番话后就自尽,特别是在明昭帝那句昏君后,这无疑就是对帝王在挑衅。用一条命来相抵抗。
即便前头已经有了许鹤宁请罪的折子在前,帝王也免不得落下个咄咄逼人的形象,何况帝王言辞里是向着许鹤宁的。
如此一来,钟御史死在大殿上的事,传出去是属于刚正不阿、敢于犯颜直谏。
明昭帝整个人被气得都在发抖,哪里会不明白自己居然被臣子摆了一道。
“放肆!”帝王盛怒起身,下刻却是眼前发黑,险些一头栽下台阶。
金銮殿上霎时乱成一团,太子亦脊背生出股寒意,发现事态要比自己想的更严重,沉着脸回头看了大皇子一眼。
还在班房等着皇帝召见的许鹤宁很快就收到金銮殿上的消息,快速去了干清宫,见到太子和一应皇子都在。
他想默默退出去,被太子见着,太子就跟在他身后出了大殿。
“知道了?”
面对太子淡淡的话,许鹤宁脸色铁青的点头。
“言官不死,此事大事化了,如今言官死了,父皇也被逼得不可能徇私。”
“臣并未求过情!”许鹤宁冷冰冰回了句,提醒太子言辞有所不当。
太子反应过来。
是他一时没控制情绪,为父皇刚才气得险些昏厥的一幕生怒,迁怒许鹤宁,差点失言要暴露。
“是孤一时不择言,可父皇在早朝上言辞偏向你。你前阵子立了功劳,许家又是金银外露,不知多少人眼红,刘家出事,他们乐得见到。你浙江得罪过不少人,可能会趁机推一把……”
许鹤宁沉默着,太子说的这些他都知道,正是知道,才会先上折子,结果对方做法比他想得还狠。
太子知道他心情不好,抬手拍了他肩膀一下:“你先出宫吧,如果真有什么,你找人送信到东宫。总归我们一条船,我不能让你沉。”
“一个刘家沉不了我。”许鹤宁转身,快步离开,
太子望着自己悬空的手,啧地一声:“真不可爱。”
雪已经停了,大街上的雪被清理厚厚堆在两侧,许鹤宁骑马疾驰家去,等进了府门那张冷凝的面容就变得平和。
正如他刚才说的,一个刘家确实是对他起不了什么影响,而且他不在乎刘大老爷的死活,只是顾忌着母亲的感受。
他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性子,他知道。
可再敢爱敢恨,那到底是血亲,刘大老爷可能罪不可赦,可他那二舅舅呢?刘二老爷在他母亲心目中是个好兄长,要是受刘大老爷牵连了,他母亲不可能真的无动于衷,何况刘家还有小辈没现身。
既然事情闹起来,那就索性趁着热闹,让他好一锅端了!
走在游廊上,他让侍卫吩咐门房,说如果刘家还有其他人来求见,都让进府来好生招待。
“大当家!”
许鹤宁正要先往正院去,柒儿跟只猴似的突然窜出来,把他喊住了。
“你打哪来的?”他脚步一顿,看跳过美人靠的柒儿。
柒儿神神秘秘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脸色一边,心中惊疑不定道:“带路!”
很快,两人就出现在汀澜院的院墙边,柒儿指着墙头:“就是这儿有几个脚印子,但是其他地方都没有,我仔细看过是被人故意又用雪给掩埋起来。我们巡夜没有听到动静,但可以肯定,是有人来过,身手十分了得才留下那么少的印记。”
“而墙上还磨了两道绳子的印记,脚印两边有钩子搭过的痕迹,应该是墙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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