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有几分怅然:“我只是想帮你。”他一开始真的是想帮重家也等于帮她,但重二老爷太过善解人意,见他有意,就常常带着重岚在他面前晃悠,他没禁得住,就提出了那样的条件。
他满眼的阴郁:“有些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第一次见她,她穿着的天青色裙子上精致的莲花纹,耳垂上才打了耳洞,还有些红肿,小姑娘在王府里迷了路,站在梨花树底下焦躁地走来走去。
他是想帮她的,拉着她的手走过曲曲折折的路,但走到最后却改了主意,他带着她回了自己房间,故意吓唬她,他如愿以偿,她被吓得哇哇大哭,他却满心欢喜,以为这样她就能记住自己了——然而并没有。
她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恼了,故意踩坏她心爱的风筝,弄脏她最喜欢的布娃娃,把她压到草丛里亲她,她终于知道他是谁了。
他用手捂着脸,声音喑哑低沉:“阿岚,你什么时候能看见我?”
重岚扬起脸看着头顶悬着宫灯,目光冰冷。
......
她晚上提心吊胆地睡了一晚上,幸好他只是吩咐人好生昭看她,自己不曾过来,她第二日一早就被人敦促着起身,然后塞进了了马车里,连打量周遭环境的功夫都没有。
这天的天气怪异,明明是冬天却下起了倾盆大雨。马车滚滚冒着雨向前行驶,开始是平坦的大道,后来似乎有些颠簸,她每回想要往外看的时候,姜乙的目光就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她只好悻悻地收回目光。
他煮茶给她喝,又拿出棋盘来问道:“离下一家客栈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对弈一盘?”
烹茶对弈的事情她和晏和也经常做,如今换了人却没有心情,她淡淡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我不会下。”
他哦了声,倒也没强求,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有人探进马车里,低低地跟姜乙说着些什么,似乎有一句是‘两路人吗’‘...都赶着追上来了’。
重岚立刻抬起头,姜乙看了她一眼,低声吩咐道:“不用理他们,加快速度。”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探问道:“有人在后面跟着?”
姜乙瞧了她一眼:“没有,坐好。”
她急的想要跳车,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欲解腰带:“既然你这么闲,不如做些其他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身子往后靠了靠。两人正沉默间,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然后就是一阵地动山摇,他脸色微变,低声道:“该死,他们居然用火.药!”
他沉声向外吩咐:“所有人即刻往山上走,不得延误!”
外面的马儿却长嘶一声,受了惊似的往前疯跑,马车瞬间颠荡起来,重岚身子左摇右晃,眼看着头就要磕上桌脚,被他一把扯进怀里抱住。
他又撩车帘,漫天的雨点噼啪打进来他也顾不得,从腰间抽出长刀来想要斩断绑着骏马的绳子,没想到三匹马跌跌撞撞地架着车,反而将绳子缠在一块,砍都砍不断的一团,这样一来,三匹马更加惊慌,忽然半道方向一拐,直直向着一处断崖奔了过去。
他伸手抱住了重岚:“咱们跳车。”
重岚却只是漠然地看着他,摇头道:“不用了,你走吧。”她一手搭在自己的左脚上。
他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就见她的脚砍在桌子里,他低骂了一声,用力试了试却拔不出来,伸手劈砍几下方桌,却也纹丝不动,转眼断崖已经在跟前了,他却停下了劈砍,忽然冲她笑了笑:“我觉着这样也不错,生不能同时,死同穴。”
她低头不语,死到临头,他反而镇静莫名,听着耳边近在咫尺地轰隆声也不在意,笑问道:“你在想什么?”
她抬起头淡然道:“在想瑾年老了是什么样子,冬哥儿长大像谁比较多。”
他又笑起来:“我后悔了骗你了。”
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他,他秀美的脸上还带着那样怪异又温和的笑,手里的狭刀高扬起来,用力把夹着她脚的方桌劈开了
继而一片冰凉轻柔的吻落在她眉心:“我说错了,我死就好,你好好活着吧。”
她身子一轻,被人重重地抛了出去,茫然之中听见低沉独特的声音轻声道:“如果能再来一回,我肯定会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回你母亲身边。”
她在地上重重地滚了几滚,恍惚地半坐在地上,不远处就是断崖,三匹马拉着那辆华美的马车,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转眼就没进了那片凄迷的深渊里。
晏和没想到她是被姜乙救下,只是那群人还不死心地追着重岚,他跟在追杀者身后找她,没想到那群人又用了火药,他骇的五脏六腑都颤抖起来,幸好在一处石洞里,找到她在那里躲着。
他搂着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她也伸手紧反拦着他,似乎很是惊喜,眉间却带了几分怅然。
两人都不愿在这是非之地多留,休整几天就去了杭州府,晏和在杭州府一呆就是四年,文治武功样样俱全,政绩卓着,受百姓爱戴,回京述职的时候还收到了万民伞。
冬哥儿也能跑能跳,最爱黏着爹娘,其次就是他晏宁堂叔,晏宁如今也长成了大小伙子,前年中了秀才,今年又一举中了举人,外头的人想他贵介公子,又这般有前程,上门的媒人络绎不绝,重岚笑着打趣他几回,他只是摇头,一心要等他兰兰妹妹。
皇上和君后又南巡,在行宫举行正宴,重岚和晏和被邀去赴宴,自然又受了一番褒奖。
两口子对视一眼,俱都是笑意盈盈,对视举杯。
惟愿永世平安喜乐,携手白头。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完结,之后会陆续放番外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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