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她这样歇斯底里哭着的样子,他却还是心痛到难以平复,理智告诉他要冷静,可是理智——去他妈的理智!他自打爱上了她,哪里还知道什么叫理智?他爱她爱得连自尊都不要了,连心都能掏出来,他还有什么资格谈理智?
下一刻,他就这么把她拉起来,死死地箍进怀里。
“你什么都替我想了,你宁愿一个人痛苦也不愿意告诉我半个字,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最不希望你做的,就是什么事都瞒在心里?是,你是陆家人,我这辈子最恨的也是你祖父,可我恨他跟我爱你有什么关系?他恶贯满盈,罪该万死,可他死的时候你什么都不懂,我当年肯容下你,如今为什么容不下你?”
有热泪在眼眶里泛滥成灾,他红着眼眶质问她:“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的爱在你眼里就这么善变,就这么不值一钱?”
昭阳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就怕你不要我了。你以为一直以来都是你追着我,你根本不知道我一路走来有多忐忑,我怕空欢喜一场,我一边叫你走一边又怕你真的走了,走走停停,走走停停,我多开心你没有放弃,死缠烂打也好,耍无赖也好,只要你在……”
那些话,那些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的话,在此刻再也没有了伪装,没有了阻碍,随着她的眼泪一起真相大白。
皇帝紧紧抱着她,有热泪落在她的肩膀上。
“好,好,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我爱你和你的身份有什么关系?簌锦也好,昭阳也好,你只要记着我对你的心意就好。别说你是定国公的孙女了,就算你本人大奸大恶、罪无可赦,我也一样护着你。谁敢碰你,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我亲自护着你。
哪怕天下人反对,我也绝不松手。
当了那么多年明君,且让我不顾一切昏庸一次,我可以蒙住双眼,只要你在眼前。
心中犹如烈火在烧,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咬牙问她:“那你呢,你会恨我吗?”
那种可能性叫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滚,在煎熬,他真怕她恨他。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陆家人都给流放到淮北,罪魁祸首没了不就成了吗?那连坐之罪最终害苦了她,她因为他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孑然一身活在这深宫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那么多的惶恐,就好像灭顶之灾要将他淹没吞噬。
可在这样矛盾丛生的煎熬里,他终于如释重负听见了她的声音:“若是恨你,我早就走了,又何必留下来?”
带着哭音,却仍然坚定不移的回答。
那是这辈子他最大的救赎,是浇灭心口熊熊大火的唯一解药。
他闭眼紧紧抱住她,恨不能就此将她融入骨血之中,此后再不分离。比翼鸟也好,连理枝也罢,苍天为证,黄土为终,此生若非化为白骨,他绝不让她离开半步。
不,哪怕是有朝一日成为森森白骨,生当同裘,死亦同穴。
下一刻,他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偏殿走。她对那里已经很熟悉,那陈列着各类书籍的柜子,那燃着沉香的瑞脑消金兽,那铺着锦被缎面的软塌,那张曾放着她与他鸿雁传情的小几,还有那只她与他头一次相拥而眠的枕头,所有的一切都历历在目。
他将她压在锦被上头,昏黄的白昼在此刻消失了最后一丝光线,大殿里也暗了下来,烛火却还没添上,只有那几只白日里也燃了很久的红烛还屹立不倒。盈盈烛泪,像是语焉不详的叹息,点燃了躁动不安的情绪。
要做些什么才能更好地体验爱恨纠缠里的欢畅淋漓?这一刻,不需要多余的话,不需要虚伪的笑,礼貌的问询与伪善的假面都可以统统撕去。
只要在一起,只要循着最原始的轨迹一路而去。
男女之间便是如此,天地之大,大不过一场欢愉。昼夜更替,不过是浮生一梦,春·光一场。
……
她是信任他的,她愿意用全部的一切回应那颗真心。
老天爷啊,请谅解一个在相思之中执迷不悟的人,风花雪月哪怕是镜中花、水中月,可但凡爱上了,就只想不顾一切。她是荒漠中迷路的人,是失去水分的植物,请让她依附于他,今日只要有至上的欢愉,就是明日死去也不可惜。
道德的枷锁,礼教的束缚,所有的一切在爱与欲间统统湮灭,天地间唯有彼此才是真实的。
……
她爱的人是这天地间最尊贵的人,可陷入爱情里,他会为她哭,为她笑,天神也会坠落成凡间并无二致的俗人。
……
而他紧紧抱着眼前的姑娘,所有无法开口道出的痛与爱,所有的心动与心酸,都在此刻化作身体最真实的本能反应。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因为爱,*也变得真实而不做作,没有什么规矩,不是为了什么传宗接代,他想把她占为己有,仅仅是因为他爱她。
深爱一个人,那些难于启齿的事情也变得不再私密,不再羞耻。
那是一场大火,从黄昏时燃起,铺天盖地,吞灭了所有的情绪与现实。
是痛是乐都已分不清,只要彼此交融,只要不顾一切共赴云端。
***
小番外
从前听说孕妇的口味会大变,兴许是随孩子变,昭阳也没相信过。直到她也有孕时,这个预言成真了。
她从前爱吃咸,如今嗜甜到了一种境界,无甜不欢。
宫里做的马蹄糕,不行,不够甜,得再加好几勺白糖进去!
银耳莲子羹,不行,淡的要命,至少得加五六颗冰糖!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是肚子里那一只对甜有种莫名其妙的执着,一下子要把她前半辈子没吃够的甜都给吃回来。这可苦了她了,体重直线飙升,小肚子出来了,胳膊粗了些,双下巴也整出来了,整个珠圆玉润,像只胖胖的白豆腐。
她成日里愁眉苦脸的,她是姑娘家,哪个不爱美?怎么就她怀个宝宝居然变成这样,万一宝宝出生她都胖成猪了,那可怎么办?皇帝可不会爱一只猪,他就是在死心塌地的,约莫口味也不会一下子从人变成动物。
心塞,太心塞。
可皇帝倒好,好整以暇坐在那儿,摸摸她的小胳膊,再捏捏她的小胸脯……哦,不,如今是大胸脯了。
他很满意地点点头:“不胖,这样刚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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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分明就是敷衍她!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每夜搂着她入睡时都喜欢无意识地蹭她的肉!他也知道她满身都长出赘肉了!
昭阳很气恼,硬逼着自己不吃那么多甜,可她现如今只能吃进去甜食,那些端上来不甜的东西,她是半点食欲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