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2 / 2)

然而实际上,他并不知道,这时候正有人一直如影随形的跟在他身后,将他的行动都看了个正着。等他放下心来,打算回去等消息时,便悄无声息的摸进房间里,将证据全都搜出来带走。

这也罢了,临走时还故意弄出好大动静,将知州惊动,等他赶过来时,发现自己的书房变得一团糟,所有重要物品都不翼而飞,不由大惊失色,连忙让人去查。

这自然是顾文珩安排的计策。

虽然皇城司的能力很强,但是之前的好几次行动之中,他总觉得有些滞涩之感,还有不少人犯提前逃走。顾文珩早就察觉到,自己人之中恐怕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这一次,他索性利用这些有问题的人,给那边透了消息。

结果果然将攻击引到了自己身上来。

而后他又安排了皇帝秘密派到他身边,其他人皆不知晓的侍卫队前往知州府衙盗取证据。

原本戒备森严的知州衙门里,衙役和家丁大半都被派了出去,骁骑卫的人又是天枢一手调理出来的,两边配合之下,自然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只是他这边因为有内应在,所以节节败退,抵抗得十分艰难,眼看着就要守不住了。

对方的人手将整个驿站团团围住正在往里面冲,而皇城司这边的人则一直在奋力阻拦。只是人数比对方少了很多,所以十分吃亏。顾文珩思量了一下,照这样下去,根本等不到侍卫队的人回援。

“大人先走吧!”皇城司的两位负责人上前劝说他,“您是钦差之身,若是折在这里不合算,还是赶快跟着属下等离开,再图后事!”

顾文珩转头看着他们。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真心为他好,还是就是那边的内应,要将他骗出去直接杀死。但是不论如何,顾文珩不能离开这里。

他一旦走了,许多事就说不清楚,只能任由对方胡乱编造了。若是如此,还不如就死在这里,至少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顾文珩为了公事死在了这里。而敢在这里动手杀人的,又有几个?

况且出了人命,朝廷自然不可能姑息,这件事只会继续彻查,直到得出结果。如此才不枉费他拼了性命。

“不能走。”顾文珩摇头,“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又怎么能让大家留在这里抵挡,自己却懦弱的逃走?”

说完也不管两人脸上是什么表情,拔出挂在墙上的剑,开门走了出去。

既然要死在这里,当然要多拉几个垫背的。别看顾文珩看上去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但是拼起命来一时间也让人招架不住。只可惜不能持久,过了一会儿身上就渐渐添了伤口。

好在这时候侍卫队的人终于赶过来了。骁骑卫作为皇家禁卫,虽然成员大多都是勋贵子弟,十分纨绔,但是武力上倒是都有可取之处,排兵布阵也许不行,单打独斗却是佼佼者。有了他们加入之后,顾文珩这边的压力大大减小,他也终于可以退出去休息一下了。

一夜激战。

等到天明时,顾文珩才发现整个驿站都几乎被毁掉了。

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证据拿到了不说,他们还抓到了几个知州家里的家丁!意图行刺钦差,这个罪名算起来并不会比贪墨钱粮轻松多少,两罪并罚,这位知州大人是不可能逃脱制裁了。

虽然身上有伤,但顾文珩还是坚持带着人去了府衙。

昨晚的动静那么大,所以天一亮驿站附近就聚集了不少普通百姓,他们簇拥着顾文珩前往府衙,亲眼看着他公布罪状,然后将知州抓起来,又对大家宣布赈灾的粮食和银两都会如数下发,很快都跪了一地,口称青天大老爷。

“这不是本官的功劳,而是陛下的恩典!”顾文珩立刻扬声道,“你们都是大楚的子民,陛下不会放弃你们!”

于是又有百姓高呼万岁,之后才陆续的站起来,到府衙门口排队领取钱粮。

这时候顾文珩才终于放松下来。这口气一松,他便觉得浑身无力,眼前发黑,差点儿直接倒在地上,被及时接住,暂时安置在了府衙之中休养。

等到顾文珩醒来之后,才开始认真的查看之前被骁骑卫带回来的那些证据。

其中果然有知州跟其他官员来往的信件!

第172章

跟这位知州联络的官员名叫李嘉,任江南路按察使。

按察使主管一路刑名诉讼,并兼考核吏治、监察官员。是江南路巡抚的属官,权力既大且重。这样一个人居然跟原州知州有书信往来,也就不难知道为什么江南的吏治会如此腐败了。因为它从根子上就烂了。

——监察的人自己都同流合污了,又怎么可能清明得起来呢?

众所周知,江南富庶,这里的官一向是最难求的。没有一点背景的话,根本不可能被派到这里来。何况还是按察使这样重要的职位。而李嘉今年还不到四十岁,便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自然是因为朝中有人。

而李嘉在朝中的靠山,自然便是他的恩师和提携者,宰相许悠。

顾文珩拿到这封书信之后,便迅速的将一切都串联在了一起,也终于明白了赵璨要办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但且不说他根本不可能违逆皇帝的意思,而既然皇帝生了这样的心,许悠根本不可能逃过。单说顾文珩自己,对这种连灾民救命的粮食和钱都要贪的行径,也着实看不上眼。

因为离开京城之前就得到了赵璨的许可,尽管去办,加上身边带着的人也足够多,所以为了避免来回传递的过程之中走漏消息,让对方做好准备,所以顾文珩不顾病体,立刻带着人赶往巡抚衙门所在的崇州,亮出圣旨,将按察使李嘉拿下。

事情做到这一步,自然是藏不住消息的,这件事迅速的传扬开去,引来轩然大波。

单论官职的话,按察使是三品大员,镇守一方,手握实权。而顾文珩呢?在出京之前,他不过是个六品的翰林院待诏。纵然手持圣旨,但是按理说这种事情还是应该上折子给皇帝,由京城那边来发落比较合适。

所以顾文珩的这种做法,落在其他人眼中,未免太过莽撞轻狂。

官场中人最讲究的就是脸面,所以规矩很重要,而不按照规矩来的人,也就难免会不为这个团体所容。想想你好不容易爬到二三品的大员,随便一个六七品的小官就能将你从位置上掀翻下来,谁会高兴?

这跟御史台又不一样。因为御史只有上奏的权力,办不办完全由皇帝来决定。不管结果如何,但规矩没有乱。而现在顾文珩在做的这些事,就是打破了既定的那个规矩,让人难以忍耐。

所以江南官场中有不少人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上书指责顾文珩的这种做法欠妥当。

这些奏折理所当然的被赵璨留中不发。

顾文珩的做法,是他默许的,甚至是他推动的。一来这样可以让顾文珩立威,为将来的工作做好准备。二来也算是顾文珩的一种态度:他得罪的人越多,在朝中就越孤立,能够依靠的唯有皇帝一人,所以他只能做一辈子的直臣、孤臣。

只有这样,赵璨才会放心将一些事情交给他来办。

顾文珩充分的理解到了这一点,所以对外面的传闻充耳不闻。抓完了人之后,他便直接带着人和证据回到了京城。他目前的职位只是巡查御史,并没有审问的权力,所以回到京城之后,人犯和证据都会移交给大理寺和刑部进行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