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枝干孤零零伸在头顶,一片叶子也没有,还挡住了路灯的光线,颇有些哥特童话里鬼影幢幢的意味。
乔野停了下来,回头对上徐晚星的眼。
她还茫然地站在那里,望着他时,眼底一片惊异。
“你干什么?”她不可置信地把手抽回来,心跳如雷,脑子里像是被雷劈过。原先的愤怒被震惊取代,连带着这一路以来把她烧得理智全无的仇恨,也在一刹那被冻结。
“你不是要报仇吗?不是要以牙还牙吗?”乔野的声音也是一片暗哑,带着急促的喘息。
“你脑子进水了?”徐晚星张大了嘴,“你,你——你他妈不让我动手,自己瞎几把动什么手?”
她的脑子已然不听使唤,心跳如雷,手还在哆嗦。
愤怒回笼,理智不在,震惊有之,迷茫有之。她简直不知道乔野在做什么,打断她的计划,然后又来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手。
这他妈神经病吗?!
却听下一秒,从未说过脏话的人开口就是一句:“我他妈也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
冷冰冰的,隐忍的,带着怒气的声音。
乔野的眼神像锋利夜刃:“徐晚星,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被记大过的人了?要是不记得,我来提醒你。是你自己说的,如果你再打架、再出事,校长说了他会亲自开除你,谁都兜不住你!”
那一字一句带着少年的怒火与心急,却像街角的风,刹那间吹灭了她心头的火。
原本是火光滔天,此刻却忽然之间尽数熄灭。
仿佛兜头被泼了盆冷水。
徐晚星怔怔地望着他,只感觉到他声线紧绷,仿佛恨不能掐住她的脖子,最好能咔嚓一下掐死她的那种。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来得及去看他那洗过之后还未抆干,来的一路上又被风吹乱的头发。素来干净整洁的少年,此刻穿了件单薄的毛衣,脚下还趿着双棉拖鞋……
可面上的表情却与这身装备毫不匹配。
夜色浓烈,树影幢幢。
乔野低头看着她,“你不能动手,我来帮你。”
第三十五章
深夜的街角,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他嘴唇紧抿看着她,而她茫然无措望着他。
空气里仿佛有一刹那的岑寂。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一幕,徐晚星却忽然大笑起来,还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乔野难以置信,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徐晚星边笑边摇头,“不是,我之前气得要命,在公交车上一路都在幻想怎么把李奕辞打得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只是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帮我动了手。”
是他,这辈子好像都和动手打架扯不上边的学霸。
乔野冷冷地说:“看来我的使命很圆满,你现在火气全消,甚至还有点精神分裂的前兆。”
徐晚星也不跟他计较,只问:“你还记得你昨天跟我说什么了吗?”
不待他答话,她就重述了一遍,“你说,那要是做人任何时候都意气用事,只考虑一时爽快,那家人和老师的期望又有什么意义。”
“乔野,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好像违背了你的初衷?”
她眼神明亮,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诧与不知从何而来的惊喜。
乔野沉默片刻,扯了扯嘴角,“要是做人什么时候都瞻前顾后,一切都为自身利益考虑,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她一怔,他低头望进她眼里,说:“我想了想,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有那么好几秒的呆滞,徐晚星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从来没有人这样挡在她面前。
从来都只有她挺身而出,撸起袖子替人打架。
她有些动容,仿佛有种柔软的情愫击中了曾经顽石一样的灵魂。
那感觉很陌生,叫她惊慌失措,于是她伸出手来拍了拍他,想蒙混过关,说“你还记得爸爸的话,爸爸也是很欣慰”。可手才刚碰到他的胳膊,就听见他嘶的一声后退一步。
她一愣,“怎么了?”
然后就看见,打人时还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学霸,捂着右手手臂,眉心紧蹙,面色难看地停顿片刻。
“我可能,骨折了。”
徐晚星:“……”
不是,您也就拿了根金箍棒冲人来了那么一下,人家都没骨折,您倒是……???
您这也太娇弱了吧??!
可她对上乔野的视线,强行咽回了这句话,赔笑说:“那真是,真是委屈您老人家了。”
为了我,挺着这娇躯上去见义勇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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