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山野岭的,一个人都没有,盘山公路漫长得像是望不到头的绝境。而她身上仅有一只非智能手机,罗学明身为班主任,不允许学生带智能手机上学,所以老徐严遵师令,就给了她这么一只破手机,连车都没法打。
可即便能打车,她也穷得响叮当,压根打不起。
徐晚星毫无自觉地向前走着,心头千回百转,无助感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她觉得自己像个溺水的人。恐慌随黑夜一同包围而来。
可也不过短暂的一分钟,她走到了盘山公路的口子上,忽然看见那人骑着车停在转弯处。
脚下一顿。
“考虑清楚了吗?”乔野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回头看着她。
“你,你不是——”不是走了吗?
徐晚星张了张嘴,没能把话说完。
乔野瞥她一眼:“你再提一句你载我,我就真走了。”
“……”
“上来。”他单脚支地,提醒她,“把背包背前面,不然你坐不稳。”
徐晚星依然觉得屈辱,但抗拒感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该将就时就将就,不然受折磨的还是她自己。她十分想得开,在心里一个劲开导自己。
可把背包挪到胸前了,她最后还是不放心地抬头问了句:“这事儿你不会告诉别人吧?”
乔野一顿,疑惑地看着她:“告诉别人什么?”
“你载我——”她有点大舌头,费劲地说,“还这种屈辱的姿势。”
乔野会意了,点头说:“是挺屈辱的。”
看吧,他们终于找到共识了。
徐晚星松口气,说:“你知道就好——扶稳了啊。”
“嗯。”
下一秒,她轻盈一跃,侧身跳上了他的车,同时紧紧抓住了车把,稳住重心。
乔野确实很稳,车只是晃了下,随即就定住了。他双手环过她,却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只说:“坐好了?”
“坐好了。”
他没说话,只脚下一蹬,载着面前的人一起奔向初秋的夜色。
大概安心了有那么十来秒吧,徐晚星忽然一下就回过神来。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是挺屈辱的。”——他说的屈辱和她说的屈辱,好像不是一个意思吧?
脑子里轰的一声,清醒多了。
她蓦地回头问:“等下,你刚才说挺屈辱的,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搭我,你怎么就屈辱了?”徐晚星不可置信,“明明是我屈辱好吧?这么屈尊缩在,缩在你——”
你怀里?这三个字,徐晚星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却见乔野目视前方,唇角微微一弯,漫不经心地说:“咱俩这关系,多相处半秒钟都能吵起来,谁也看谁不顺眼。所以要这么友好相处半小时,你觉得屈辱,我也觉得屈辱,这有什么好计较的?”
徐晚星瞪着眼睛看着他,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
第十五章
因是下坡路,所以即便多了个人,骑起车来也毫不费劲。
盘山公路静静地蔓向沉沉黑夜里,山地车也载着两人从寂静的山路跨入五光十色的城市中。
原本也想说几句有气势的话,可这种龟缩在人怀里的搭车姿势实在叫人硬气不起来,徐晚星最终保持缄默,一言不发蹲在车前,努力忽略掉从后背一路环过她胳膊的双臂。
情势所迫。
大丈夫不拘小节。
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
管他三七二十一,她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
直到乔野开口:“你怎么会来看月掩星?”
徐晚星下意识回答:“一个星期前就看新闻说了啊,今天的月掩星七十八年才——”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关你什么事?”
他俩是这种共载一车还能友好攀谈的关系?
乔野也没去理会这种十分不友好的语气,淡淡瞥了眼只及他下巴处的人,光看后脑勺也觉得,这是一只倔强的后脑勺。
他还记得转学来六中的第一天,因为坐在最后一排单出来的那个座位上,他没有左右桌,也没有后桌,唯独前排还有个邻居。谁知道这位邻居十分嚣张,整整一上午都没到校。
中途有人不留神撞了她的课桌,有本书从抽屉里掉了出来,乔野弯腰捡起,看见了封面上歪歪扭扭的小学生字体:徐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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