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学功给气乐了,“好的不比,专比坏的,你看易真,多大了?至少二十三了吧,才跟姚公安处多久?”
秀春想想,陈学功说的话有道理,又不是生活在她那个世界,过了十五岁不定亲,以后就越来越难找合适的亲事,像她那个时候,都已经十七岁了亲事还没底,可把她娘操坏了心…现在好了,农村十五六岁有结婚生娃的,城镇里好些二十好几岁的女同志都不担心嫁不出去,那她也不用着急!
中午吃饭,陈学功照例在这蹭饭不走,哪怕吃的事杂粮馒头、炒咸菜,他也乐意。
钱寡妇却犯愁了,虽然她对陈学功印象有很大改观,可也招架不住他三五不时的在这吃饭啊,远的不说,多烧一口饭,连煤球都耗费不少!
“春儿呀,咱家没有煤球啦,今天我还是管对门王大婶家借的,我也不懂,煤球去哪弄?”钱寡妇不得不提醒道。
秀春拍了拍脑袋,都瞎忙活糊涂了,自打易真上次给她一次煤球,她一直用着,还没去买过煤球。
只是这煤球怎么买,秀春也不知道。
“苗苗哥,反正你下午也没事,咱们一块去买煤球吧?”秀春笑嘻嘻道。
比起看电影、压马路,显然事关吃喝拉撒更重要。
陈学功点点头,秀春刚搬过来,生活细节方面不懂的还很多,他教教她义不容辞。
“你们胡同有公用的架子车吗?”
一般以胡同为单位,或者家属区为单位,大家都会出钱买一些常用的大件东西,比如排子车,拉煤球、冬天拉大白菜…
陈学功一看秀春迷茫的样,就知道她还没整明白,吃过饭陈学功去对门王大婶家敲敲门,向王大婶打听胡同公用的架子车放在哪家。
王大婶笑呵呵往胡同尽头指,“就在马大爷家院里,整个胡同就他家带了个院,你去管他要。”
从马大爷家把架子车推出来,陈学功又叮嘱秀春把粮本一定带着,基本上每个城市都有个燃料站,除了供应煤球以外,尚且还有柴油、煤油、汽油等。
秀春把粮本翻到最后的几页附属页,对陈学功道,“我知道了,苗苗哥,是不是把购煤数量登记在这页上?”
陈学功赞许的点头,“凭借粮本,每户市民每个月能供应两百二十斤煤球,除了冬天才供应无烟煤,其他季节只供有烟煤。
秀春了然,难怪老裁缝要把厨房搁铁皮炉子的开一扇窗户,原来是为了散烟味。
两人来回推了两趟,把秀春家的煤球买了之后,又推了一车去市医院家属区,月初,陈学功家的煤球也用完了,拉煤球的活太脏,许淑华不愿干这事,通常是手掐腰指挥陈秋实父子两干这事。
推架子车进市医院家属区,赶着周末,大都不上班,家属区内人来人往,秀春是生面孔,长得又漂亮,跟陈学功一块走,难免遭人打趣。
内五科的梁主任瞧见了,就笑呵呵道,“小陈,你妈还托我给你介绍对象,还介绍啥呀?这不是就是了,哪家的?姑娘长得可真俊!”
第59章 19号二更
先前家属院的人用暧昧的眼神看他们,陈学功还能无视,现在梁主任这个心直口快的干脆直接说了出来,陈学功像是被人拿照妖镜从上到下照了一般,身体里住着的猥琐恶魔立马无所遁形,再看秀春,已经脸红到了耳根子,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被人当面这么揶揄,还是头一回,秀春急急解释道,“不是,不是,苗苗哥是亲戚。”
梁主任恍然,乐呵呵道,“啥亲戚呀?打从小陈一家搬过来,除了小陈爷爷奶奶,我还没瞧见过其他亲戚来呢。”
梁主任家就住在陈学功家楼上,陈学功家要是来个客人,他在楼上伸脑袋出窗户就能看见。
秀春老实道,“我大舅妈是他姑妈。”
梁主任笑得更欢了,拍拍陈学功的肩膀,一个大男人,跟个居委老大妈似的,叮嘱陈学功道,“小陈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需努力呀!”
陈学功绷不住了,俊脸微红。
等梁主任走远了,秀春想了想,还是问道,“苗苗哥,什么叫革命尚未成功?”
“咳咳…”陈学功清了清嗓子,教训她,“就是字面意思,不懂?没好好上课吧?”
秀春倒是想好好上课来着,开学将近两个月了,正儿八经上课的时间没多少,学校里的同学们除了一群东跑西颠学工农学外,在学校里也是半天学习,半天劳动。
课堂上主要是老师念报纸上的社论,全班都在学习讨论无产阶级专政理论,通常老师在念这些的时候,秀春基本不会发言参与讨论,就自己翻看书本,语文对她来讲毫无压力,数学勉强,英语在陈学功的帮助下也能学得不错。
除此之外,秀春还喜欢看小说,以前在废品回收站淘到了好些旧的书,其中有本《红岩》,秀春百看不厌,老师在课堂上念政治,她就把书藏在桌子下面偷偷看。
班上像秀春这样不关心无产阶级政治生活的人不在少数,趴桌子上偷看的书也是五花八门,令秀春感到愤然的是,她看‘反动书’的行为被人揭发了,给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一顿教训。
秀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告密者是谁,坐她后面的郝雪梅,班上看小说的不止她一个,这个叫郝雪梅的女同学总是能善待男同学,却无比苛待女同学。
秀春的同桌张秀英,一语道破原因,“同性相斥,她心理有缺陷,陷害同胞讨好异性!”
班上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郝雪梅爱慕顾伟民,顾伟民是纪律监察委员,郝雪梅这是在博顾伟民的好感!
“说谁呢!”郝雪梅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拍桌子义正言辞指责,“你这种污蔑行为,我理应告诉老师,但念在同学一场,这回就算了,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张秀英是个急脾气,当即就不乐意了,要站起来跟郝雪梅理论,被秀春一把拉住,“你都说她心里有缺陷了,还跟她计较什么。”
秀春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小,郝雪梅除非是聋子才能装听不见,气得脸通红,起身走到秀春面前,要她站起来说话,秀春坐着不动,当听不见。
顾伟民忙过来打圆场,拨着脑门前一撮油乎乎的头发,安抚郝雪梅,“大家都是同学,少说两句,咱们互相督促,共同进步。”
郝雪梅原本一肚子气,听顾伟民这么说了,忸怩了下,随即作罢,怒瞪了秀春和张秀英一眼,回座位上坐好。
上午上了两节课后照常是劳动,秀春被安排去给菜园浇水。
学校有几分自留地,食堂平时用的蔬菜皆来自这里,按秀春的速度,这点自留地她一会儿就能浇完水,但浇完水之后班长还会给她安排其他活,秀春干脆慢悠悠的干,边干活边看小说,纯粹在这磨洋工。
一直熬到中午放学,秀春扔了水桶就往家走。中午吃什么好?家里还有一把韭菜,继续炒韭菜?可惜没有鸡蛋也没有虾米,要不还是贴韭菜饼吧…
“孙秀春,你等等。”顾伟民喊住她,咯吱窝下夹了本书,匆匆朝秀春走来。
秀春回头问道,“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