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春捧着瓷碗先喝了一口卧鸡蛋的热汤,止不住砸嘴,真甜!
“哐当!”堂屋门一声巨响。
冷不丁这一响,把瞎了眼的老太婆吓了一跳,忙道,“春儿,咋啦咋啦?”
秀春冷眼瞅着门口的三个孩子,太阳穴突突跳,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娘老子没教养,教出来的孩子也不懂礼数。
踹门的是孙有粮家的老大牛蛋。
三个崽子狼一般的冲进来,甩了鞋就往炕上爬,牛蛋不管三七二十一,抢了钱寡妇面前的瓷碗就往自己嘴里灌,荷包蛋三两口咽进了肚子里。
“好甜,一定是搁了白砂糖!还有没有,再给我点吃!”
牛蛋把空了的碗递给秀春,凶巴巴的瞪着秀春,试图让秀春怕他。
现在的秀春可不是以前那个经常挨打受欺负的那个秀春了,压根不睬牛蛋,头也不抬,该吃吃,该喝喝。
“有豆花!”狗蛋伸爪子扑向铝饭盒,只是还没碰到,就被秀春拿筷子照手背狠狠打了一下,疼得他立马缩回了手,两眼包着泪,怒瞪秀春。
“奶,我饿了,我想吃春儿姐姐的荷包蛋。”三丫最小,但是最聪明,知道从钱寡妇下手。
钱寡妇爱怜的摸了摸小孙女的脑袋,对秀春道,“春儿,家里还有没有鸡蛋了?快,再卧三个荷包蛋,给三丫他们每人分一个。”
虽说眼下家家户户都困难,小孩子平时吃不饱饭,贪吃一点很正常,但同样是孩子,郑二婶家的三个就不像眼前这三个,跟土匪似的,小孩子讨不讨喜,单从眼神就能看出来,秀春厌恶孙有粮两口子,同样厌恶孙有粮的三个孩子,没教养,没礼数!
“春儿?快去卧荷包蛋呐?”听秀春没个动静,钱寡妇忍不住又说了一声。
“家里没鸡蛋了。”
秀春盘腿坐着,就是不动摊,家里确实没鸡蛋,中午卧的鸡蛋还是郑二婶给的。
“骗子!家里有鸡,咋能没有鸡蛋!”三丫口齿清晰的指控。
“你家也有鸡,咋能没有鸡蛋?想吃鸡蛋,回家让你娘去给你卧,来找我干啥?”秀春不答反问。
“我来去找!”牛蛋猛地跳下了炕,要抄秀春的家。
只是他人还没到西间,就被秀春拎胳膊丢了出去,连带着狗蛋、三丫,挨个拎了扔出去!
秀春反手关了堂屋门,随手从篱笆栅栏里抽出一根树条,指着孙有粮家的三兄妹,不客气道,“再敢进来,当心我打断你们的腿!”
三兄妹里最大的牛蛋比秀春还小一岁多,以前经常逮着秀春打,现在干不过秀春了,深觉在弟弟妹妹面前丢了脸,恶狠狠的瞪着秀春,牛一般向秀春冲过来。
秀春挥着树条,不客气的往牛蛋身上招呼,把他抽得哇哇大叫。
狗蛋和三丫眼瞅着秀春甩树条,都不敢上,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掉了头,一溜烟的往家跑。
把牛蛋也打跑了,秀春这才重新进了堂屋。
钱寡妇眼看不见,但心里清楚,笃定道,“春儿,你打他们了吧,他们还小,是弟弟妹妹,你要让着他们点。”
秀春脱了鞋上炕,继续吃她的饭,大口咬了窝窝头,口齿不清瞎扯淡道,“谁打他们了,奶,他们三个,我就一个,我能不能打得过他们,你还不清楚?”
这下钱寡妇不吱声了。
秀春笑了笑,重新给钱寡妇盛了碗热汤,把自己的荷包蛋给钱寡妇,她吃豆花。
下午秀春准备腌咸菜,盐罐子里的粗盐不够了,秀春把盐罐子搁篮子里,除此之外,又找了两个空罐子,一块拎着去了趟大队供销社。
因为农村人不像商品粮户靠票吃饭,所以供销社货架上陈列的商品基本上都能用钱直接买,提供的商品种类也少,货架上陈列的是牙膏、牙刷、手纸、蛤蜊油等日用品,货架下面放了四口大缸,里面放的分别是粗盐、散酒、醋还有酱油。
一斤粗盐,一毛三分钱。
一斤醋,八分钱。
一斤酱油,两毛钱。
以上三样,秀春各打一斤,瞧见货架上有手纸,秀春又要了一斤刀切手纸。
供销员笑眯眯的问秀春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
秀春指指自己的牙齿,“有牙枝、牙药吗?”
虽然秀春表达的不清楚,可供销员还是听懂了,递给秀春一根牙刷,一只牙膏,“是想学刷牙吧?就用这个!”
时下人为了省钱,小孩长到十几岁才学刷牙的不在少数,甚至有的一辈子都不刷,譬如钱寡妇,每日晨起就用盐漱口。
秀春要了两根牙刷,一只牙膏,加上前面买的,供销员拨算盘算了账,“一共九毛五分钱。”
付了钱,秀春挎着篾篮从供销社出来往西走,途径生产队,冤家路窄,正好碰上葛万珍。
死对头见面,分外眼红。秀春无视她,直接往前走。
葛万珍狠狠呸了一声,“死丫头,丧门星!”
秀春原本已经走了几步,听见葛万珍的骂声,又折了回来,向葛万珍走来,把拳头捏的嘎嘣嘎嘣响,“咋地,还想再断一根手指?”
第13章 欠考虑
秀春一点也不开玩笑,葛万珍那张茅坑嘴要是再敢多骂一句,立马就再断她一根手指头。
对这种不讲理的女人,秀春懒得跟她磨叽,直接给她教训,比啥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