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帝向来是以帝王的眼光看问题,若是陆安珩这个理论成立的话,说不准世上的人才又会多一些,于国于民,都是好事一桩。
陆安珩一听元德帝提起这事儿,也挺无奈。心说自己也就是个门外汉,连个半桶水都算不上。反正后世各色教育理论层出不穷,最核心的都是要以学生为主体,根据学生的身心发展建设高效课堂,施行起来确实有了显着的效果。
别的不说,以往多少孩子因为童年期间被老师体罚而生出了心理阴影。至少施行新的教育方式后,体罚现象没有了,学生的人格被尊重,多元化的学习方式确实成就了不少人才。
不过陆安珩这会儿也没法跟元德帝细说,主要他又不是师范专业的,对教育方面实在不精通,只能捡着后世最寻常的观念来说:“微臣认为,小孩子大多都是天生好动的,年纪越小的孩子精力越容易分散。大多孩子都坐不住,没定力,忘性也大,就是因为精力易分散的问题。待到他们到了入学的年龄后,实际上也没长进多少。然而这时候,夫子们则拿着长长的戒尺恐吓他们学。在棍棒的压力下,有些孩子能压制住自己的天性,成为一个‘规矩’的人,有的孩子却愈发顽劣,成了众人眼中的朽木。然而不管是规矩孩子还是那些朽木们,在他们的脑海中,读书都是旁人‘要我读’,主观意愿并不强烈。微臣提出来的这个观念,则是想通过幼童不同时期的发展状态,调整一下教学方法,用他们感兴趣的方式来提高他们的学习兴趣。把‘要我学’转变成‘我要学’。微臣之前做出的新式书籍,便是基于此等设想上编写的,根据后来的反响来看,想来应该是可行的。”
元德帝和姜阁老听得若有所思,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对于陆安珩所提出来的新理念,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一方面,陆安珩这话确实说的在理。另一方面,这年头讲究一个天地君亲师,师父地位之尊崇堪比父母,若是依陆安珩所说,莫非日后还得要师父去讨好弟子了?那岂不是荒唐!
半晌,姜阁老捋须一笑,开口道:“此番言论,倒是与圣人所说的因材施教有异曲同工之妙。”
元德帝亦是一笑,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也算是想出了新意,状元郎着实大才。”
话虽这么说着,元德帝看向陆安珩的目光却格外的高深莫测。
陆安珩虽然是个官场小白,直觉却极为敏锐,被元德帝这么看得后背都开始发凉,总觉得自己又要倒霉了。
元德帝见状,不由轻笑一声,收回了眼光,挥挥手让陆安珩回家去琢磨编数学书了。而姜阁老则被元德帝留了下来,一起商讨让各部官员学习这简便数字与运算之事。
陆安珩就这么晕乎乎地回了家,想了想自己的编书大业,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去拜访一下姜锦修,把他也拖来给自己帮帮忙,就当上次他坑自己的报酬了。
巧了,姜锦修和他那一群好友们也想起陆安珩来了,正差人请陆安珩过去聚一聚呢。
得了,人都齐活了,陆安珩眯着眼笑了笑,是时候想办法把这群实力爆表到处浪的人忽悠来给自己干活了。
第51章 标点符号
姜锦修他们的日子还是万分潇洒,这一大帮人生来似乎就是给人拉仇恨的,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家世也稳压绝大部分人一头,旁人用尽一生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他们生来便拥有了,绝对的人生赢家。
更气人的是,这些人参加完科考后,没过多久后又通通辞官回家自己浪去了!和他们一届的某些同进士简直槽多无口,心说你们要是不乐意当官就别来参加科考啊,没准儿少了你们我就能当个进士啊!真是浪费资源!
元德帝更生气,这些家伙一个个儿的都不乐意为劳资干活,偏生老天爷还给了他们一个远超常人的聪明脑袋,这完全是在胡闹,浪费天赋!
然而尽管元德帝贵为天子,也不能强压着这群人上班干活。更别提姜锦修他们一个个都硬气的很,元德帝还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是以之前听到姜阁老提出让陆安珩去坑姜锦修的时候,元德帝的内心是有点小窃喜的。可算是能坑姜锦修他们一回了,元德帝表示很激动。
陆安珩对元德帝诡异的心思一无所知,这会儿他跟着姜家的仆人来到姜锦修的别院时,姜锦修他们正聊的起劲儿。
此时天儿还不热,姜锦修几人已是人手一把折扇,还时不时姿态潇洒地打开折扇往自己脸上扇扇风。说到兴起时,又有人拍案而起,端起案几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眉目间一派风流恣意之态,端的是隐士高人的出尘之姿。
见陆安珩到来,姬平轩立马就向姜锦修发难了,端着酒杯斜睨了姜锦修一眼,冷哼道:“姜子思你下手可真是够快的!还打着护卫的旗号给三郎派了人。结果可倒好,合着你是想着监守自盗呢!护卫着护卫着,就将人给护卫到你们家去了。真是好心机!”
姜锦修得意一笑,对着姬平轩扬了扬下巴,挑衅道:“那是,不费些心思,怎能为我那侄女寻了个这么俊俏的如意郎君!”
见姬平轩的面色不好看,姜锦修还贱兮兮地接着撩拨他,嘲笑道:“怎么,嫌我抢了你为女儿物色的好郎君了?”
艾玛这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啊!陆安珩心下一紧,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不敢去看姬平轩的脸色。
陆安珩也挺奇怪,自己怎么成了这些眼高于顶的世家贵子们眼中的香饽饽的?一个个的都想把自己抢去做女婿或者侄女婿,重点是自己还什么都不知情,真是太凶残了!
姬平轩那爆炭一样的性子,一听姜锦修这话立马就炸了,砰地一声狠狠拍了一下案几,对着姜锦修怒目而视,开口骂道:“偏生就你鬼心思多,我都挑好了精壮的护卫,就等着抢人了。你倒好,私下派了护卫阻拦不说,竟然还把人直接给忽悠进你家了,姜子思你实在太过分!”
顾意之看戏看得正热闹,忍不住又添了把火,同情地看着姬平轩,双手一摊,开口道:“你认识他这么久了,在他手上吃的亏都数不清了,现在才知道他行事过分?”
没看人陆安珩已经被你们的战火吓得不敢说话了吗?明明你们俩互坑坑得挺高兴的,在小辈面前还做出这么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干嘛呢?专门吓唬人啊,可要点脸吧!
其他三人也连忙开口缓和气氛,姜锦修与姬平轩二人见状,互相冷哼一声,再各自赏了对方一个大白眼,终于休战了。
姬平轩还是有些意难平,目光沉沉地望着陆安珩,突然语出惊人道:“陆三郎,你这师父性子实在太差,也不知你到底怎么能受得住他的。不若你改投我门下,我直接把我闺女许配给你,如何?”
陆安珩简直无语问苍天,为何这两人掐个架,最终战火都能落到自己头上,这都叫什么事啊!
更何况,姬平轩这话问的,难度系数简直堪比后世老婆与老妈同时落水到底救谁的问题。你以为是选择题,实际上是道送命题。
看着姬平轩正色的神情,不答应吧,得罪他是必然的事。答应吧,好家伙,连师父和原本说好的亲事都不要了,这等背信弃义的行为,自己也就可以不用再在京城中混了。
偏偏姬平轩还不依不饶,继续冷着脸开口:“你可想好了,我姬家也不差,我的闺女,同样身份贵重,配你绰绰有余了!”
陆安珩眉头微皱,对姬平轩这种咄咄逼人的语气很是不喜,眼神也淡了下来,拱手回道:“多谢前辈的好意,前辈与师父间的玩笑话,晚辈不敢置喙。不过自打晚辈拜师以来,师父待我如同亲子,没有师父的悉心教导,便不会有晚辈今日之风光。师父之大恩,晚辈没齿难忘。更何况,若是晚辈喜滋滋地应下了前辈,这么个不敬师长的白眼狼,前辈您真的乐意收?”
姬平轩神色一滞,赌气道:“只要你乐意来,我有什么不乐意收的?”
“行了,姬伯远,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姜锦修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他面前欺负他徒弟,真当他这个师父是死人吗?
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姜锦修对着姬平轩举了举酒杯,冷哼道:“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跟个小辈较什么劲儿?怎么,想把在我身上受得气发在我徒弟身上,你可真出息!”
姬平轩这才悻悻地收回了望向陆安珩的锐利目光,轻声嘟囔了一句,“对不住了陆三郎,我方才喝高了,你别放在心上。”
陆安珩自是摇头,谢意之见状,连忙开口转移了话题,笑意盈盈地望着陆安珩,戏谑道:“不过你师父这回着实过分了,不但明面上给你派了护卫,还私下里派了不少人拦住了我们府上前去抢人的护卫。要知道,我们谢家这回也派出了不少人,就为了将你这个金龟婿给抢回自家呢!”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没错,你这等人才,我们几家可都盯着呢。没成想你师父老谋深算,直接算计了你一把,让我们的打算都落空了。”
还有这事儿?陆安珩简直无语,合着这几人早些日子就已经上演了一出大戏,最终自己师父力压全场,成功将自己这个战利品赢回了家?
该说不愧是名震天下的姜锦修吗,干什么都不会输给旁人?
陆安珩无语地看着众人,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尬笑了几声,干巴巴地道:“多谢前辈们的厚爱。”
本来陆安珩还想着接一句,晚辈微末之人,配不上前辈们家中的贵女。然而转念一想,这不是变相的贬低姜德音嘛,连忙闭嘴低头装鹌鹑,再也不敢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