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刚走到月洞门,便有侍卫脚步匆匆的走进来,两人差点撞上。这侍卫身后还跟着一个风尘仆仆的黑衣人,苏哲一瞧顿时惊异出声,道:“刘田耕,你不是在京城看护顾侧妃吗,怎么跑这儿来了?宋统领让你来的?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儿?”
顾卿晚离开的事儿,关乎重大,书信也难说清楚,宋宁专门派了两个侍卫日夜兼程赶了过来。
这刘田耕赶路嘴唇都干裂了,虽然心里害怕,但事情躲不过,也拖不过,见了苏哲便道:“苏统领快带属下去见二爷。”
见他这样便知是出了大事,苏哲忙带着刘田耕往书房去,推开书房门,刘田耕深吸一口气跟着苏哲进去,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禀报道:“禀二爷,二爷离开京城的翌日,皇上便下了圣旨,赐婚二爷和云瑶郡主。”
秦御看见刘田耕进来便也知道是出了事儿,把玩着琉璃盏的动作略顿,凝眸盯着刘田耕。
闻言他眸光一凝,接着一张妖冶的俊面像是被冰层覆过,瞬间显出锋利的线条来,捏着琉璃盏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他将琉璃盏放在了桌上,好似怕自己一时恼怒会打碎了它。
轻舒了一口气,秦御心中却并没多惊慌担忧,只是恼怒气恨于皇帝的行为。
若赐婚的是旁人,秦御大抵还会焦急,害怕顾卿晚难过误会,可云瑶郡主,他却不会担心。
顾卿晚很清楚他对云瑶郡主的厌恶,也很清楚他是不会遵照圣旨迎娶云瑶郡主的,秦御觉得,他和顾卿晚这点心有灵犀的默契还是有的。
“呵……”他禁不住冷笑了一声。
他不相信若没动手段,皇帝会突然下旨赐婚。既然有些人自己往死路上撞,他也没必要顾忌两府从前的交情。
“赐婚?呵,既如此,便让侧妃准备婚事吧。”
他重重咬着婚事二字,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圣旨既下了,便没公然抗旨的道理,面上该做的还是要敷衍一下,也只要这样,才好降低某些人的防备心,他才好行事搅黄了这亲事。
秦御觉得这话带给顾卿晚,顾卿晚必定是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的。毕竟他若真准备成什么亲,怎么可能让她来替自己准备婚事?
谁知他的话落下,刘田耕的脸色却变得有些白,更加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道:“禀爷,侧妃……侧妃带着小郡王……跑……跑了,没……没法准备婚事了。”
顾卿晚有孕的事儿,秦御的心腹侍卫们倒是有一两个人知道,毕竟他们要保护顾卿晚,孕妇有很多要注意的,宋宁该提点的是要提点下的,以免出现意外。这其中便包括刘田耕,故此刘田耕才更加害怕,说完这话额头冷汗像雨水直往下砸。
秦御好似没听没听明白刘田耕的话,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僵了片刻,接着才神情平静的道:“呵,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还带着点笑意,似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又好笑之极的话一般。
刘田耕却浑身一颤,颤抖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膝行着来到书案前,将那封信呈了上去。
秦御却没接那信,他目光直直落在那信上,半响都没挪眼。
屋里连苏哲,三个人,却半点声息都没有,就连方才还欢实非常的兔兔,也意识到发生了可怕的事儿般,缩着肩膀一动不动的。
那信封上偌大的字,秦御亲启,是顾卿晚的亲笔。
秦御盯着,眸光愈来愈黑沉,难辩情绪。
刘田耕的手越抖幅度越大,手上的汗都茵湿了信封的纸,抖的快拿不住那信了,秦御总算伸出手,从刘田耕的手上取过了信。
他取过信后便没再迟疑,动作很迅速的拆开信封,取出信纸,抖了一下,也不知是太过用力,还是怎的,那折叠的信纸反倒没被抖开。
秦御似闭了下眼,这才用两手展开了信纸。
那封信那么简单,他几乎一眼便扫完了全部,他身子僵直着,一双盯着那信不眨不眨的异色眼眸却渐渐浮起一层似愤恨似悲恸的冷色血红来。
接着他忽然一挥手臂,哗啦一声,那张信随着满桌的琉璃器在空中折射出一道幻彩,哗啦啦的重重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琉璃片飞溅的到处都是。
苏哲死命垂着头,跪在桌前的刘田耕浑身抖着,都快哭出来了。
就听头顶传来秦御暴怒粗噶的声音,“滚!都滚出去!”
苏哲和刘田耕不敢多留,看都不敢看秦御一眼,便弓着身飞快退了出去。倒不光是害怕主子迁怒他们,而是他们心存敬畏,主子这般超出常态的模样他们看了不合适。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可这种安静和空荡秦御发现自己更受不了,他的双拳早已紧紧捏了起来,因太过用力抖动不已,手臂上鼓动的筋骨甚至撑起了单薄的亵衣。
见桌上还残留着一根琉璃双鱼鸡心禁步,因太过扁平幸免于难,静静躺在那里,散发着流光溢彩的美,秦御眼前好像也浮现出那个浑身上下都似有流光溢彩光芒的女人,他暴怒的抄起那玉佩,狠狠掷了出去。
玉佩砸在了窗棂上,碎裂声,将整个夜色都敲的支离破碎起来。
☆、242 批命
半个时辰后,刘田耕才被又叫进了书房中,书案后,秦御面色已恢复了平常,只是一双异色眼眸间却堆积着难消的冷郁之色。
刘田耕跪在地上,将当日顾卿晚失踪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秦御,道:“当日宋统领便派人守住了京城各处城门,连番排查,却是半点线索都没有,处理的很干净。”
秦御听闻顾卿晚是在酒楼开张的当日离开,且在休息室中发现了暗道,顿时便气的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声带着些粗噶之音,含着分明的自嘲之意。
这么看,她根本就一直没放弃过离开王府,离开他的打算。
她建造浮云堂,很可能便是为了给盖酒楼铺路,酒楼是她一手设计,暗道也是她费心准备,位置选择在人流密集,四通八达之处,就为了开张时,趁乱离开。
真是处心积虑啊,可笑他还以为她和他心意相通。
可笑他还在为离开京城而担忧,生怕她会牵挂他,不能好好的养胎,她一定早便巴不得他赶紧走了。
那女人该多得意,将他哄骗的团团转!
该死的女人!不管天涯海角,就算是翻天覆地,掘地三尺,他也要抓到她,将她……
秦御双眸又渐渐浮起了一层薄红,闭了闭眼眸,他才开口道:“苏哲,你留下来继续巡视封地,准备人手和马匹,一个时辰后,爷要提前回京!”
苏哲闻言一惊,巡视封地哪是他能代替的,可见秦御冷锐不容置疑的眼眸扫视过来,苏哲这会子却半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
秦御做了一些简单的安排,是日夜,便顶着风雪,从封地离开,一路往京城急赶。出了秋平城,风雪忽而就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