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开宣纸,兔兔难得没有早睡,乖觉兴奋的抱着墨条便研了起来,秦御抬手隔着外裳抚了抚里头的藤制软甲,异色眼眸中闪过些许深沉的思恋,提笔便在纸张上写下了卿卿吾爱四个字。
他洋洋洒洒的一气呵成,直写了四张纸的家书,又亲自吹干了墨迹,封好之后便唤了苏哲来,吩咐道:“马上送到驿站去,让用最快的速度给爷送回京城去,且带话回去,让侧妃马上回信,拿了回信才准回来交差。”
苏哲自打挨了板子,早便学乖觉了,知道顾卿晚的事儿不能怠慢,忙应了一声,上前双手接过那封信,小心翼翼的捧着往外走。
他走了两步,秦御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唤了他一声,待苏哲转过身来,秦御又吩咐道:“爷记得枫城有个琉璃官窑,你选个有眼光的,跑趟枫城,多带点银票,替爷淘换几件精致好看的琉璃器回来。”
顾卿晚来自现代,琉璃能让她多少感觉到一些现代的气息,故此她自从到了这里,便对琉璃很钟爱。
王妃的花房用了不少琉璃,顾卿晚还亲自抆拭清理过,秦御也知道顾卿晚一向喜欢精致的琉璃器皿,但琉璃这种东西,历来都是皇室专用的,烧制不易,琉璃器也少之又少,大秦只枫城有一座琉璃官窑。
而枫城虽不在秦御的封地,但是却相距不远,既然来了这边,说什么也得让人过去瞧瞧的,万一有好物件,也好先抢了,省得送上京城,旁人给抢走了。
苏哲见秦御没了其它吩咐,这才应声而去,心里却再想,这才刚到封地的头一日,爷便亟不可待的让人去搜罗礼物,这可真是归心似箭啊。
屋中,秦御坐在书案后,望着跳跃的火苗叹了一声,从前也没觉得巡视封地耗时长久,今年好像格外心浮气躁,定不住神来,当真是时时煎熬啊。
☆、240 顾家的团圆和喜事
顾卿晚一夜好梦,醒来时外头天色微亮,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儿,她神情愉悦的坐起身来,舒展了下腰肢。
外头没有动静,先前顾卿晚便吩咐了,让文晴贴身伺候着,小院中苏子璃安排的婢女倒还听话,没事儿并不会进她的屋子。
顾卿晚起了身,到碧纱橱那边瞧了一眼,见文晴还躺着睡的沉,便知道是昨夜顾弦禛做了手脚,她上前推了推文晴。
文晴惺忪的睁开眼眸,有些茫然的瞧着顾卿晚,接着总算清醒了过来,一下子坐起来,揉着头道:“我怎么睡的这么沉?”
顾卿晚笑道:“许是昨日太折腾,没事儿,我也是刚刚醒来。”
昨日在酒楼,文晴便是被打了迷幻的针扎了脖后,昏迷了过去。听顾卿晚这样说,便以为是药物还有残留,也没在意,忙爬起身来。
伺候着顾卿晚梳妆用膳,天色已大亮,顾卿晚惦念着顾弦禛说要来的事儿,便站在廊下呼吸着新鲜空气,做一些舒展运动,顺便等候。
不想她最先等到的却是苏子璃。苏子璃昨日被无情的撵了出去,今天倒半分芥蒂也没有一般,晃荡进了院子便笑着道:“昨儿连杯茶都没有,今日这艳阳高照的,总不能再将本公子从自己的地儿撵出去了吧?”
顾卿晚昨日已经见到了大哥,今天对苏子璃便没有那么防备了,闻言顿时一笑,侧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态,赔礼道:“恪王勿怪,请。”
苏子璃瞪了顾卿晚一眼,这才昂首挺胸,迈着大步从她身边走上台阶,大摇大摆的进了花厅。
丫鬟上了茶,苏子璃竟神情颇为享受的吃了两口,瞧向顾卿晚的目光,却像是在说,喝你一盏茶真是难,眉目间尽是感叹的戏谑。
顾卿晚被他的模样逗笑,苏子璃便放下了茶盏,将手支在茶几上,拖着头凑近了一些,仔细的盯着顾卿晚不言语。
他的神情有点专注的古怪,顾卿晚不觉抬手摸了摸脸,道:“怎么了?”
苏子璃不语,又盯着顾卿晚使劲看了一阵,这才道:“本公子看了又看,想从你脸上看到些强颜欢笑,黯然失色,魂不守舍来,奈何本公子这看来看去,你这张脸上除了满面红晕,容光焕发之外,还真半点不妥都没有。啧啧,这女人狠心起来,可真真是让男人都望尘莫及,心生畏惧啊。”
顾卿晚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等话,顿时愣住。
她应该难过不舍吗?她摸了摸脸,神情有些怔忪。
事实上,在没离开前,她是有过挣扎和不舍的,随着秦御对她越来越真诚,越来越热情温柔,她也会动容心悸,会有些假戏真做,甚至会觉得秦御也不错,忍不住想要投入其中。毕竟秦御要容貌有容貌,要身份有身份,智商手段,他一样不缺,是个极容易让人动心的男人。
这种心情在有了孩子之后,变得更加的明显,她会想自己带孩子离开,剥夺孩子享受父爱,是不是对的?现代单亲妈妈带着孩子,那孩子尚且还要遭受不少冷眼和嘲笑呢,更何况是在这古代。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还不如庶子来的光明正大。
她为此犹豫过,只是她最后还是发现,所有的挣扎和不舍,都不能掩盖她呆在王府中,对未来的不安和彷徨,茫然和压抑,都掩盖不了她的不甘和屈辱。
所以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顾卿晚并不是一个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她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清楚,选择的同时也意味着失去。
既然已经离开,她便不会再牵挂着过去,事实上她比自己想的要洒脱。自从昨日到了这里,她便没再想起过秦御。
此刻见苏子璃探究的盯着自己,顾卿晚笑了笑,道:“恪王这话说的奇怪,是我自己选择的离开,这会子若真一副黯然伤神模样,那就当真是作死矫情了。”
苏子璃抿了抿唇,他是实在不能理解顾卿晚的做法,这才问出来的,他眸光微闪,又道:“燕广王对你不好?”
顾卿晚听他和顾弦禛问了一样的问题,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不,除了最开始他逼迫我为妾,强硬的限制我的自由,之后对我算得上好了,但是他却给不了我想要的。”
苏子璃挑眉,道:“你想要的正室之位?”
顾卿晚唇边笑意不觉又牵了下,抬手冲苏子璃摆了摆手,道:“不止,相信我,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苏子璃双眸却微微眯了起来,眸光有些执着的专注,沉声道:“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顾卿晚不是傻子,事实上自从苏子璃突然直呼她的名字,她便觉出了他若有若无的靠近和心思,尤其是在他帮她离开之后,他的眼神变得过分专注,即便他什么都没说,可男女之间有时候任何一方起了心思,都会有股奇怪的张力,只要足够仔细便不难察觉,若是一直没察觉,那不是情商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是特意在装傻。
从前苏子璃便爱动手动脚的,但是顾卿晚只能感受到他的玩世不恭,他那般,大抵是天生风流,就是那样的人。
苏子璃的态度改变是从礼亲王的寿宴开始的,若然一早他便对她有不一样的心思,顾卿晚是说什么都不会和苏子璃商议离开之事的。
顾卿晚不确定苏子璃这种态度的变化,是不是她和他合谋离开王府的事儿给了他什么误解和误导。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清楚点,故此,她瞧着苏子璃,蓦然一笑,却道:“我要的不光是正室之位,还要我的男人身心都只属于我一个人,不准纳妾,不准动旁的女人一根指头,并且在心里想想,都是不成的。这个世道如何要求女人的,他都必须也同样做到,忠贞是相对的,不能只我如此,恪王说对不对?”
苏子璃万万没想到顾卿晚会如此说,一愣之后,整个人被她惊的被口水呛住,突然咳嗽起来。
顾卿晚用一种淡定的姿态端起茶盏来,一面悠然的吃茶,一面好整以暇的欣赏苏子璃的狼狈。
苏子璃咳了半响才停下来,瞪着顾卿晚,难以置信的道:“你在说笑吧?”
顾卿晚呵的一声笑了,扬眉道:“你看我像说笑?”
苏子璃,“……”
他觉得不可思议,就算是公主选婿,驸马虽然不能纳妾,可也是有通房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