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晚瞧着秦御恼怒无比的样子,心中却冷笑连连。
她又不是玩物,由着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古代规矩等级森严,便是从前顾家没覆灭时,顾卿晚见了秦御,正经场合,行大礼的话,也是需要下跪的,就像那天在仙岳楼,秦御不免礼,周清秋就得一直跪着一样。
她如今既做了顾卿晚,以后要跪的地方还多着呢,真执拗与现代的什么平等人权,那早晚会害的她丢了命。她如今装模作样的一跪,算准了能叫秦御怒不可遏,也是要告诉秦御,他最好别欺人太甚。
即便如今游戏的主控权在他,可她也不会乖乖由着他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起码她能管着自己的一颗心!
他处处仗势欺人,能换到的不过是一个脱去了真性情,假模假样,没了心肠的顾卿晚罢了。
秦御显然也是懂她意思的,才会被气成这幅模样。
两人目光近距离交织在一起,一个跟暴龙一样满是烦躁,一个却清澄淡然,似一汪无波无绪的深潭。
片刻,秦御一把推开了顾卿晚,几乎是暴喝出声,道:“宋宁,送她走!”
他好像多看她一眼都嫌烦般,言罢便转身躺回了床上去。
那边顾卿晚冲秦御略福了福身,这才转身,缓步出去了,脚步刚到门口,就听里头咣当一声响,却不知是秦御踹翻了什么东西。
顾卿晚脚步停都没停一下便提着袍摆走了出去,宋宁却皱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关了房门。转身见顾卿晚已坐上了肩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宋宁都快哭了。
从前顾卿晚离开,他们这些侍卫每天都是阴云密布,如今好容易顾卿晚回到爷身边了,只以为是雨过天晴了,丫的,原来这两日的平静都是酝酿更骇人的暴风雨啊!
宋宁几乎要焦躁的抬手揉揉头了,可他最后不过长叹了一声,走过去招呼一声,又细心的给顾卿晚奉上了一顶帷帽,这才令人抬着顾卿晚往翰墨院去。
顾卿晚出了翰墨院便乘上了马车,从王府的角门而出,宋宁带着一队王府侍卫,跟随在侧,一路将她送回了客栈。
下马车时,宋宁到底禁不住在顾卿晚身边嘀咕了一声,道:“顾姑娘能不能对我们家爷好点?”
顾卿晚,“……”
她觉得宋宁的口气怎么那么古怪的,倒好像一直是她在欺负秦御一样,她看着宋宁,觉得他可真是秦御的忠诚侍卫。
点了点头,顾卿晚道:“宋侍卫这么为你们家爷着想,明儿我见了你们爷,等将这事儿好好和他说说。再问问你们爷的意思,看看我是不是应该听从宋侍卫的建议,往后对他好点?”
宋宁听闻顾卿晚这样说,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顾姑娘您还是自便吧,就当属下什么都没说。”
笑话,真让主子知道他背地里和顾姑娘说这话,主子的脸面往哪儿搁,弄的好像主子自己摆不平女人,还得他一个侍卫跟着求情一样。
宋宁敢肯定,主子知道这事儿,不会领他的情,不打断他的腿,拔了他的舌就算好的了。
宋宁瞬间体会到了顾卿晚的刁钻,缩着肩往后退了两步。
顾卿晚便没再管他,径自迈步进了客栈。
她身影消失,宋宁才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嘀咕了一声,“主子间的事儿,你逞什么能,长长记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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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 筹谋离开
眼见外头天都黑了,顾卿晚却还没个人影,庄悦娴早就在客栈等的满心焦躁。
见顾卿晚安然回来,她才长松一口气,拉着顾卿晚在八仙桌前坐下,问她今日在外的事。
顾卿晚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和庄悦娴说秦御的事儿,便先问起庄悦娴今日在客栈如何。
不想庄悦娴笑着道:“你等等,大嫂拿样东西给你。”
她说着起身,折返到床榻那边从枕头下取了一样东西,回身递给了顾卿晚。见是一张契约一样的纸,顾卿晚略诧了下,在灯下展开一瞧。
那纸竟是一处小院的房产契书,顾卿晚抬眸询问的看向庄悦娴,庄悦娴含笑道:“今儿一早你刚离开没多久,那孙牙婆便寻了过来,说是先前拜你所托,要寻一处清净安宁些的二进宅院。她昨儿回去和几个老姐妹打听了一番,倒真碰上了个合适的,今儿便一早急急慌慌的找了过来。大嫂一时间也寻你不到,加上这宅院抢手,好几个买主都有意,大嫂想着机不可失,便和刘婶子一起,随着那孙牙婆去看了。”
她说着给顾卿晚倒了杯茶,这才又道:“院子是真不错,二进的,虽是有点破旧,可地方好。就在梧桐巷里,那一片住着的都是些小官小吏,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清净的紧。这宅子本是大理寺中允方大人家二太太的陪嫁,因二太太膝下的六姑娘要出阁,夫家却是湖州人。方二太太便想将这处宅子出手了,换成银票,再让人到湖州去给六姑娘置办些良陪嫁,因是才让咱们给碰上了。寻常这梧桐巷根本就遇不上这等出手的好宅子。大嫂瞧了,那院子是真不错,要价略有些高,不过却也在市价之内。便花了八百两银子将宅子买了下来,又给了那孙牙婆二十两银子,孙牙婆便一手包办,带着大嫂一气儿的将这房契也办妥了。”
顾卿晚倒没想到寻房子的事会如此之顺,总算有了落脚之地,她也是高兴的,道:“这些事儿,嫂嫂比我懂得多,那院子既嫂嫂看着好,定然是好的。只是既不是常住人的,怕是要修缮后才能住吧?”
庄悦娴却摇头,道:“修缮倒也不必,等咱们搬了进去,慢慢拾掇起来便是。我从孙牙婆那里挑了两个婆子,一个丫鬟并一个小厮,都留在了那宅子里,今儿有他们收拾着,明日咱们便退了这客栈的房,搬进去。这客栈人来人往的,到底多有不便,且也花钱的很,能少住一日是一日。”
客栈是鱼龙混杂之地,确实不宜久留,顾卿晚在外也总担心庄悦娴会出事,自然是赞同的。
庄悦娴便要拉着顾卿晚收拾东西,明日一早离开,顾卿晚这才拉住庄悦娴,道:“嫂嫂坐,我也有东西要给嫂嫂看。”
庄悦娴见她面色凝重,不觉也收敛了脸上笑意,却见顾卿晚从袖中摸出一团帕子包着的东西放在了她的手中。
庄悦娴打开一瞧,烛光下只觉两抹流动的红光,引人眼前一亮,手帕裹着的正是顾卿晚从义亲王府的暗室中带出来的一对血玉镯子。
庄悦娴顿时大惊,道:“你从哪儿得来的?”
以她的眼力,自然瞧出这一对玉镯价值不菲,顾卿晚不过跑出去一日,便带回来这么件东西来,怎能不让她惊异骇然。
顾卿晚早先并没告诉庄悦娴她在京城又遇上了秦御的事情,可如今她和秦御闹成这等样子,又有周睿的死,眼见事情是怎么都瞒不过庄悦娴了,顾卿晚只得将这两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庄悦娴脸色听完始末,脸色发白,抓着顾卿晚的手,道:“咱们如今有了临时的户籍,又有银钱,多给官府使些银两,定是弄到路引的。咱们也莫在京城中呆了,弄了路引,雇个镖行,这就出京寻你大哥去!这京城不能呆了!”
庄悦娴说着便要行动起来,顾卿晚苦笑着拉了她坐下,道:“大嫂,若是真雇个镖局便能去边关寻大哥,当初咱们便也不会到京城来落脚了。更何况,如今周睿死了,周家和吴国公府岂能罢休?周睿可是周家唯一的嫡孙,吴国公唯一的外孙,只怕我一出京城,周吴两家便得尾随而至,到时候没了礼亲王府庇护,又暴露了身份,想也知道会死的很惨。”
庄悦娴便白着脸,落了泪,道:“那难道就让大嫂眼睁睁瞧着你不明不白的就这么进了礼亲王府?不行,这绝对不行!”
顾卿晚却苦笑起来,声音低落,道:“大嫂,我早就不是从前那个顾首辅家的嫡女了,如今除了死,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若是从前,我是宁死不会被人如此折辱的,可在洛京城我已经死过一回了,大嫂,如今我想要活着!我不想再为了那么点清贵的虚名,自己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我的命只有一条,已经为保清白丢了一回,我不要再为这个放弃性命!我又没有错,凭什么就该我去死!我要活着,不管多难,都要活着,且定要活出个样儿来!”
顾卿晚自然不会因为被秦御强迫便寻死觅活的,但本主就不好说了,故此她不得不说这一番话来安庄悦娴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