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五还未回过神来,房门咣当一声已经关上了。
他扶着谢聿,才要推,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何老五登时愣住:“世子未醉?”
谢聿向来自律,就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头疼得厉害,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不敢再喝了。指不定她打着什么主意,只怕再来两盏难以自控。”
一起身,身下顿时滚落一个酒盏来。
谢聿低眸,目光瞥着这酒盏,平生第一次装醉,刚才那般细腻肌肤贴了唇上,恨不得咬一口,走动之时,耳根泛红,头更晕了。
何老五忙扶着他,进里面休息:“那先歇这,晚些再回世子府。”
他扶了谢聿歇下,回头又往炉火当中添了些柴。
时候不早了,冬夜微冷,地面还是一片银白,顾今朝出了客房,抚过颈边,浑身都难受得很。
踩着打扫好的青砖路上,才一出院里迎面走来两个人。
谢晋元亲手提着灯,走得不快,她阿娘抱着双臂,和他并肩往这边来了。
两个人也是看见她了,快步上前,景岚忙是问她:“穆二走了?你怎么也出来了?世子呢?”
顾今朝坦然道:“穆二家里有事走了,世子醉了,已经歇下了。”
她上前见礼,谢晋元让她不必多礼,回头看着景岚:“既已歇下了,那明日一早再来接他。”
景岚嗯了声,接了他手中灯去:“行吧,那你先回去。”
当着今朝的面前,谢晋元只是点头,他转身要走,顾今朝上前一步,却是叫住了他:“请王爷留步。”
男人站住,回身。
今朝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抱拳道:“本来是世子的家务事,不该多言,但是看您和我阿娘也算旧友,今朝斗胆劝王爷一句,骨肉亲情,世子只有您一位亲人了,您要是再不信他,只怕这世上再没有能让他相信的人了。您看他锦衣华服,殊不知他了无生趣,都与您不无关系,他说有人想要害他,那便是真的有人害他,还请王爷三思。”
谢晋元顿时怔住,随即转身:“此事你阿娘已与我说过,世子府膳食已着人清查,本王知晓。”
知道就好,顾今朝说出口了,也觉自己多嘴。
干什么要为谢聿说话,她肯定是喝酒喝多了,自己脑子也不清醒了,外面冷风一吹,顿时清醒不少。好在谢晋元即刻走了,不然要是问她为何有此话说,她还不知如何接下去才是。
人走了,景岚拉过今朝的手,挽在了一起。
娘两个往后院走去,景岚紧紧掐着她手,抖了又抖:“今晚上,阿娘和你一起睡,有一件天大的事,只怕过了明个,咱们就再没有这样亲密时候了。”
这说的什么话,顾今朝不知她因何伤感,也好生搀扶着她:“说什么呢,别说过了明日,就是过了八百年,我也要在阿娘身边。”
景岚被她逗笑,两个人一起走得都很慢很慢。
寒风吹过,虽然透骨的凉,但是母女二人相互依偎着,便也不觉得冷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顾今朝还需去书院交付考贴,走得很早。
世子府来了车马相接,谢聿也随即离开,景岚和容华收拾一番,让人备了车马,强忍了半日,等路好走一些,乘车这便出了京城。
官道的雪堆在两侧,日头一暖上来也化了不少。
车上放了手炉,容华怕冷,抱着取暖。
因要去寺中说话,两个人都穿着素衣,想到一会儿,就算见不到也能有些线索,心中都特别激动。
容华手一直在抖,还是景岚握住了,二人靠了一起。
都想起了从前,一时间相对无言。
大理寺坐落在西子湖边,车到寺前,有些未清的雪还堆积在路上,两个人只得下车,相互搀扶,短短那么远的距离,真个寸步难行,走了好半晌才到门口。
门口的小沙弥拿着佛珠在门口侧立,见了她们将人拦住。
景岚连忙上前,说明来意:“请问小师傅,行云师傅可在寺中?”
昨日临走时候,穆行舟犹豫再三,才说了先太子的法名,正是行云。
小沙弥前面引路:“行云师傅一早知道有人寻来,特让我在门口守候,已等候二人多时了,这边请。”
景岚怔住:“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顾容华双目已红:“是人是贵,今个我也要去见见了!”
说的也是,二人挽手,跟了小沙弥的身后。
晌午日头渐暖,都走出汗了,北风一吹,些微的凉。
小沙弥绕过大理寺中的大雄宝殿,往殿后走去,后面一处静院,再往后怕是要连着皇陵了,他脚步又轻又快,进了静院,站了园门之处。
“二位施主请。”
景岚握了握容华的手,二人提裙上前。
园中桃树林深,枝头还有压雪,青砖小路遥指了林中。
影影绰绰,好似林中有人。
踩着地上积雪,顾容华走得更急,景岚落后一步,进了林中了,才是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