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点头,沉默不语。
景岚耐心十足,敦敦教导着:“有时候,要学会控制自己,想要整治他,办法多的是,犯不着搭上自己,学会保护自己,才能保护别人,知道吗?”
这是当然,今朝再点头。
景岚引着她的心绪,一直往她的内心最深处:“所以,再不舍,也得舍,你爹他以后会有他自己的孩子,会有自己的生活,都与咱们无关的,我成全他,他也成全我,我们这样都好。以后你把他放在心里,跟你秦爹爹也学着,如何收敛心性,沉稳下来,我看他家几个孩子教得都不错,有些事情,娘真是教不了你,但你一定得能独当一面。”
景岚伸手捧着她的脸,低头。
就那么看着她,渐渐的,眼里也有了水气。
紧接着,她又扬起脸来了,硬生生将那水气憋没了:“今朝,娘告诉你,娘不一定能守着你姑姑一辈子,但是你能,但凡有一天,如果有一天你能等到你爹来找我们,那时候娘要不在了,你千万告诉他,我答应他的事,做到了,他爹娘,我给送终了,他唯一的妹妹,我也守住了。”
顾今朝坐了起来,忙是握住了她手:“娘……”
悲伤稍纵即逝,景岚再回眸时,已是笑了:“不用安慰我,这么多年了,只当他还在。”
心疼她,拥住了她的双肩。
今朝紧紧拥住了,她从小就知道,她亲爹叫做顾修,但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问了,她娘只说她爹并非无名之辈。
在她出生之前,她爹突然失踪,她姑姑也疯了,因仇家陷害,顾家被查封,家里两个老人一时受不住打击都病了,后来相继去世。那时还在秀水镇上,她娘还未和她爹成亲,她变卖了家财,才得以办了后事。
此后,她娘带着她和姑姑,一路往东,始终寻找着她爹的下落。
可惜,并无半点消息。
提及往事,总是唏嘘。
顾今朝心里也知道,这么多年了,多半是不在世了。
因为从未见过,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为了哄她娘忘掉那些不高兴的,只管也逗着她:“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说不定有朝一日,娘你子孙满堂,我爹就回来了,到时候我多给你生几个孙子,你俩可以比一下,看谁孙子多。”
没个正经,不过景岚也是脑补了下那场景,顿时乐不可支:“行了,你睡吧,”
顾今朝心里郁闷也是消散个干干净净,好好躺倒:“嗯,我睡着了。”
景岚强忍住笑意,又拿下了灯笼。
她走之后,顾今朝也真的是笑着睡着了。
一夜无梦,早起又是美好一天,在园子里又摘了些许桃花,放了石阶上晾晒着,晚些时候可以做点别的,特意叮嘱了来宝在晒干之前收起,才是往出走。
顾今朝脚步也快,这就出了秦府大门。
门口停着辆马车,她以为是她娘特意让人等着她的,欢快地上了车。
门帘一掀,怔住了。
秦凤祤端端坐在车里,四目相对时候,他还别开了眼。
顾今朝连忙笑笑:“对不住,我以为是我娘在等我,那我就……下去了。”
她才要放下门帘,秦凤祤目光已经又转回来了:“是在等你,夫人让我等你一等。”
一听是在等她,顾今朝也不矫情,这就钻了进去。
车厢里的地上,果然放着两个书箱,其中一个是她的,来宝先送出来了。
另外一个应当是秦凤祤也放了东西的。
坐了他对面,她也是好奇:“我娘让你等我的?她去哪里了?”
平常时候,娘两个都要一起出门的。
景岚喜欢早早去花房,今朝也喜欢,她喜欢花房。
秦凤祤膝上还放着那两册册卷,他随手打开脚边的书箱,将册卷放了进去,言语也轻:“夫人说是先翁祭日,去大悲宝寺做法事了,知道我去书院,让捎带你过去。”
今朝怕他查看自己的书箱,连忙把另外一个扯了自己脚边来。
也是啊呀一声,忽然想起来了。
可不是她祖父祭日么,每年她娘都要去寺中布施的。
她一拍脑门,懊恼,真是给忘干净了。
秦凤祤和她一起,看着她神色,又别开了眼。
各有心事,车里一下就安静下来了,马车渐渐驶离,不多一会儿,就到了应天书院门前,因还惦记着将锦册送与女学去给赵玘,顾今朝到门前就先行跳下了马车。
可惜秦凤祤虽然迟了一步,但一直盯着她了:“站住!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当着他的面,顾今朝下意识就站住了,也是笑:“不干什么,怕迟了着急嘛!”
说着,抬腿还要走。
可背后千斤重,却是空走两步。
秦凤祤不动声色地站了她背后,扯着她书箱肩带:“胡说八道。”
回头,今朝无力地叹气:“好哥哥,你就放过我吧,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好不好?嗯?好不好嘛!”
她还拼命眨着眼,像耍无赖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