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您不该那么好心让老爷过去任姨娘那边的……”半莲在老爷顾金枭出去后,听脚步声远了,这才小小声对章姨娘道。
章姨娘摇摇头,又叹口气说:“我也是有孩子的人,知道孩子小的时候特别病的时候很需要爹娘抱一抱的。”
“可……”半莲犹豫了下,想说自打陪着章姨娘进了顾府,可没少听府里的人说任姨娘最近这小半年来常常拿安哥儿病了做借口,然后骗老爷去看安哥儿,接着就使出狐媚的手段把老爷留下来了。她用这招数不但从袁姨娘,还从太太那里抢过老爷好多次。没想到自家服侍的姨娘才进府,她又抢到章姨娘头上了。
“可老爷过去任姨娘那边,很有可能今晚就不会回到姨娘这里来了。”常春口快,一下子把半莲没有说出来的话说给了章姨娘听。
“……”章姨娘望向常春,眼睛里有疑惑。
常春在顾府里头也做了七八年丫鬟了,她是在五六年前被人牙子卖入顾府,一开始做干粗活的小丫鬟,后来因为人勤快又机灵,才慢慢升上来了,做了二等的大丫鬟。再后来,她被江嬷嬷挑上送到了章姨娘这里来服侍章姨娘。
所以,她的资格可比新进府的半莲老多了。
这几天,她可看出来了,老爷其实挺喜欢章姨娘的,既然服侍了这么个老爷|宠|爱的姨娘,她也就开始打算,要好好服侍章姨娘,为这个主子多考虑下子了。
常春接下来就把半莲听说的没有说出来的事情说给了章姨娘听。
章姨娘听了半响没吭声儿,末了她说:“你们两个为我好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事情就这样吧。若是有下一次,我还是不忍心拉住老爷不叫他去看安哥儿或者青姐儿。”
常春和半莲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常春才嘟着嘴说:“姨娘,您也太好性儿了。以前咱们府里就数袁姨娘老实,如今,您来了,怕是要超过她了。这样可不行阿,任姨娘那个人没事儿也喜欢欺负人的,她要是看你这样好性儿,以后老爷来您这里,她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抢走老爷,那您……您怎么办?”
章姨娘一摊手:“我能怎么办?凉拌……”
半莲被逗乐了,笑起来道:“姨娘,您这心可真宽,或者就像是何老太太说过的,好人终有好报。这才进府,忍一下,退一步,不去争才是好呢?”
“好了,你们把我的针线笸箩拿来,这天儿凉了,我得给朵儿还有老爷做几双袜子和鞋子。”章姨娘吩咐常春和半莲道。
“是,姨娘。”常春和半莲答应了,自去替章姨娘那针线笸箩了,两个人一边走还一边低声交谈,说她们服侍的这个主子倒是个心宽的人。还有就是任姨娘简直无耻又可恶。
当晚,章姨娘做针线做到半夜,可是老爷却是一去不返,果真如同常春和半莲说的那样,不会回来了。
章姨娘有点儿惘惘的,困意上来,也不等了,吩咐人端了水来,洗漱了上|床去睡了。
次日起来,去西院太太唐氏跟前请安时,碰到任姨娘,见她下巴抬得高高的,还说风凉话:“哟,姐姐,不好意思得很,昨儿晚上老爷过来瞧了安哥儿,不放心他的病,就在我那边歇了。”
章姨娘面色平静,道:“合该如此,安哥儿是老爷的儿子,病了,老爷该陪他。”
“……”这下子不但是任姨娘,还有袁姨娘,都愣住了。
她们心里升起同样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个章姨娘难不成又犯傻了,这种话也说得出来。
任姨娘撇一撇嘴,更加看不起章姨娘了。在她预想中,老爷昨儿晚上被留在了她那里,章姨娘今日见到自己应该像是看见仇人的,可章姨娘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
其实昨儿晚上顾金枭去看过了病歪歪的安哥儿之后,本来要回到章姨娘那里去的,结果却被任姨娘缠住,让他陪她喝几杯酒再回去。顾金枭经不住缠,便坐下来陪着任姨娘喝了几杯。不曾想,几杯酒下肚却是醉了,就没能回到章姨娘院子里去。
只是他醉了,当然也就不能跟任姨娘亲热了,一觉睡到天亮。醒来看到自己睡在任姨娘身边,心里实在是不痛快。可面对曾经的|宠|妾,而且是给他生了一儿一女的妾,他又不好发作出来。
郁闷地起床,他连茶都没喝一口,洗漱了,直接就走了。
最近,他和次辅薛文魁加紧谋划,就要对首辅周廷安动手了,所以他把这家事就先放到了一边,加紧去办自己的这件大事了。薛文魁可说了,要是他帮着自己扳倒了首辅周廷安,一定会帮他做上虎贲卫的指挥使,成为正三品的虎贲卫的一把手。既能报当初周廷安羞辱自己的一箭之仇,又能够升官,这种事情他当然要做。
任姨娘哪晓得她这一次这么做,竟然惹得老爷不高兴了呢,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得逞,扫了章姨娘的面子,也减少了她怀孕的机会呢。
唐氏早起就听到江嬷嬷回禀了昨儿晚上东小院的一些情况,听到任姨娘又故态复萌,用老招数从章姨娘那里骗走了老爷,不由得一下子就发火了,对江嬷嬷说:“那狐狸精还要不要脸,章姨娘刚进府还没几日,她就又开始抢老爷了,她到底有多没见过男人!对了,你领了一百两银子去安排的事情如何了,我实在受不了这狐狸精再嚣张跋扈下去!”
江嬷嬷低声道:“正要跟太太说呢,奴婢去安排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太太正好可以借着这一回任姨娘又用老招数骗老爷过去,好好整治她。”
唐氏闻言一喜:“你与我好好说道说道。”
江嬷嬷于是就在唐氏耳边如此如此一说,唐氏听后喜笑颜开,显然是非常满意江嬷嬷的安排。
次日,恰逢慈航观音成道日,燕京城里的干元观做法事,为信众消灾祈福。因为这干元观的香火鼎盛,而且是龙虎山张天师的嫡系弟子清心道长在此做主持,所以这一日京城的官宦巨富之家的内眷们多有来干元观烧香祈福的。
顾老太太半个月之前就跟唐氏说定了,要在这一日带领顾家的内宅妇人还有姑娘们去干元观烧香祈福,故而唐氏早吩咐江嬷嬷准备好了这一日去干元观的诸事。
一早起来,顾府以顾老太太为首的内眷们就各自坐上了出行的马车,马车旁边有许多小厮仆妇们跟随,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干元观去。
嘉宜和章姨娘坐在一辆马车上,不时地掀开帘子往外看,这是她们到了京城,进了顾府之后第二次坐着马车在燕京城里走。这回的心境又和上一次不同,兴奋和忐忑减少了些,可还是一样对燕京城里的市景感到新鲜和好奇。
前晚嘉宜的便宜爹去了任姨娘那里看“生病”的安哥儿,然后就没有再回到她娘身边的事情,她也知道了。后来她和她娘说起这事儿时,是和半莲她们一样的说法,让她娘下次可不能再让任姨娘得逞了。
结果,章姨娘对嘉宜说的话跟半莲等人一样,说她也是当娘的人,不忍心不叫老爷去看安哥儿。
再说了,来日方长,她又何必一进府就跟风头正劲的任姨娘杠上。
她幽幽道:“老爷连着来让我服侍四晚,我也满足了。”
嘉宜望着她娘长叹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争和不争可是个大学问,或者她娘这样也有好处?只是一般人看不到而已。
不是有句话说,傻子有傻福吗?
这句话可是在她娘身上应验过,但愿这一次也这样。
嘉宜跟她娘章姨娘坐在马车上,一路掀起帘子走走看看,还没到干元观呢,老远就看到了在干元观上空的那些香火,烟雾腾腾,仿佛把整个道观都给笼罩了。
章姨娘指着那些烟雾说:“可见这干元观是灵验的,好盛的香火。”
“但愿不要人山人海,否则可是要遭罪了。这天儿热,人多,气味就大。”嘉宜望着干元观上空的那些烟雾担心道。
在窗外步行跟车的常春听到了,就笑着说:“姑娘,咱们一会儿不会从干元观的大门儿进去,干元观还有个西门儿,是让贵客们进的。那些百姓们只能到干元观第二进的三清大殿,后面主持施法祈福的殿他们是进不来的。而且,从西门进去的都是京城里各官宦巨富之家的内眷,并没有外男。”
“哦,原来是有特殊待遇,这还差不多。”